业障(4)
用完晚膳,锦麟便立刻回到了案前。
想要管理好封地,有很多东西需要了解。所以这几日,他一有时间就会来钻研学习。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小厮来报:“王爷,沈姑娘来了。”
只见沈茜一身秀丽的轻纱,挟着阵阵微香走上前来。
行至案前,她放下手中的彩釉茶壶,福身请安。
礼毕,她柔声细语道:“王爷才用过晚膳,该歇息片刻才是。我泡了一壶健脾养胃的花茶,特意带来给你。”
“姑娘有心了。”
话音落下,一盏茶已然递了过来。锦麟只好接下。
然而专注之时被人打断,他并没有品茶的心情。
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客套地笑了笑:“茶汤清亮,茶香醇厚。你真是泡得一手好茶啊。”
即便这句夸赞稍显生硬,也着实让沈茜心花怒放。
还没来得及回话,方才的小厮又走了进来。
“王爷,镇南王世子派了人来,正在外候着。现在要见吗?”
这可是展现她懂事的好机会!
沈茜于是退了半步,朝锦麟欠身致意:“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
她退出房间,与李长苏派来的人擦肩而过。
那人一身不输给锦麟的行头,不禁让她多看了两眼。
仆从都是这般风光,那个镇南王世子该是怎样的荣华富贵啊……
“王爷,世子派我来给您送封信。”
沈茜最终停下了脚步,靠近窗台聆听屋内的对话。
锦麟问:“世子已经入京了吗?”
“是,世子今早方才进城。奉旨在京的这段日子会一直歇在宅邸。”
又是一个好机会。得赶紧让父亲带她去拜谒世子。
思至此,沈茜连忙提起裙摆,小跑着离开了。
屋内。
李长苏的人办事干净利落。锦麟还没问几句,那人就借口请辞了。
天色渐晚,他借着最后一抹日光拆开信笺。
墨迹入眼的瞬间,锦麟难以置信地眯起双眼。
当初刺激他投奔贵妃的那封匿名信,就是这个笔迹。
细细读来,都是些单纯的问候与恭贺。信末还祝愿他们母子安好,就这样不着痕迹地提到了莺贵妃。
阅毕,锦麟冷冷一笑,带着自嘲,也带着庆幸。
自嘲,是因为他太过愚蠢。投奔贵妃是李长苏挖的陷阱,而他居然自作聪明地走了进去。
庆幸,是因为他有姐姐。有姐姐引领他去相信值得相信的,让他有机会与皇兄成为同伴,成为家人。
是啊。姐姐和皇兄就是他的家人啊。
还有他那再也见不到的娘亲……
他握紧了拳头,窗外的余晖消失在他幽深的瞳孔。
——
入夜,华年宫。
锦瑟神色凝重地翻开那本记录着前世的册子。
她必须要知道在前世,母后的死最终有没有算到莺贵妃的头上。
关于莺贵妃的那几页异常的凌乱,还留有反复涂改的痕迹。
半晌,微弱的烛火照亮了一行拥挤的小字——
贵妃因谋害皇后当街问斩。太子怀疑有更大的阴谋,所以向公主隐瞒了真相。
大脑嗡地一声。
当街问斩,意味着大锦上下都知道皇后枉死在贵妃手上。
而身为女儿的她,居然到死都不知道母亲的突然辞世并不是意外……
她笑出了声音,笑出了眼泪。
如果世间真的有谁不值得被爱,那一定就是她了。
……
煎熬刺痛着她清醒了一整夜。
产生困意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想起和陆云舒有约,没有再睡。简单收拾过后,就朝太子殿去了。
她的大脑一路昏昏沉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背后追赶的脚步声。
“公主日安。”
直到严修远沉稳而温和的嗓音响起,她才发现有人来了。
“早啊,修远。”锦瑟转过头来,看见他眼下的淡淡乌青,“你的脸色怎么比我还难看,出了什么事吗?”
些许憔悴并没有影响他干净的笑容。
“不用担心,我只是下了些功夫学习而已。”
学习?出了书苑还学什么习?
见她一脸困惑,严修远神秘地笑了笑:“既然陆相提拔我到他手下做事,总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什么?”锦瑟惊呼,“你现在已经是陆相直属的官员了吗?”
严修远笑而不语,反倒是她激动得不行。
她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甚至都没有正式官职。而他却能借着这个机会,不出三年,就走到了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