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3)

三日后。

怀西王的车队在夜最深的时候，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锦瑟前来相送，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道别的陆氏父子。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沉默或是争吵，而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嘱托。

她远远地望见陆相递给儿子许多小药瓶，然后陆云旗伸手抱住了父亲。

这对父子的和解，让她的重生又圆满了几分。

分别后，陆云旗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父亲的背影消失于夜色。

他佯装的笑意淡了下去，黯黯地垂下眼帘。

锦瑟走近几步，他便抬了头，在看到她的瞬间，恢复了往日神采。

陆云旗夸张地朝她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跟前。

“公主特意来送我啦？”

“你想多了，我是来送麟儿的。”

“切，我就知道……”陆云旗不开心地嘟囔了一句，朝队头努努嘴，“你去吧，王爷在那边呢。”

锦瑟不理他的话，气势汹汹地说：“我得先问问你，陆相怎么给你那么多药，是你又受伤了吗？”

陆云旗幽幽地别开了眼神。

“都是些常备药……”

净胡扯！

她一把夺过装满药瓶的布袋，打开看了看。

都是伤筋动骨才会用到的药材。一定伤得不轻。

陆云旗心虚地从她手里拿回布袋，小声狡辩：“我就是干这个的，还不让人受伤了？”

不是不让他受伤。只是见不得他受伤。

锦瑟没了打趣的心情，眼中的微光黯了黯。

助他穿上这身血纹墨衣，是希望他能过上无悔的人生。

可眼下，她却把他送上了一条背井离乡、生死未卜的长路。

“小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他应声对上她微蹙的眉，轻声一笑。

“不再受他人的摆布和蒙蔽，靠自己的力量把握人生……这可是我曾经求之不得的日子啊。”

陆云旗凝望着她，清浅的笑意忽地染上几分落寞。

“不过就有一点……我心爱的姑娘可能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这一走，怕是没机会向她表明心迹了。”

“哪家的姑娘，叫什么？我去帮你拖住她！”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遮住眼底的自嘲，对她露出一如既往的狡黠。

“你也待字闺中许久了，不着急自己的婚事，还替我操心呢？”

千万别跟她提婚事。

“我得等到你们干掉李长苏才能安心嫁人。”

也就是说，还有机会说出口？

陆云旗怔了怔，眼里的微光重新凝聚。

“这个不是重点！”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雀跃，赶忙把话题拉回来，“快告诉我那个姑娘是谁！”

“你要干嘛？”

“当然是帮你争取机会了！”

陆云旗嫌弃地撇撇嘴：“还是算了吧。就你那些幺蛾子，再把人给我吓跑了。”

锦瑟的小脸蛋气到扭曲。

“更何况，”他忽地认真起来，眼神清澈地望着她，“这种机会，还是得自己争取才行。”

他这个不知道要离开京城多久的人，拿什么争取一个快要出嫁的姑娘？

她无奈地问：“让我听听，你打算怎么争取。”

“当然是早点解决麻烦早点回来。”陆云旗大言不惭地答，“那些被我藏得最深的话，我都要亲口告诉她。”

锦瑟望着他眼底的期待与欢喜，便觉得多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这是他的人生，她该尊重他的决定。

沉吟片刻，她最后一次确认道：“真的不用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中，晚风微凉，吹乱她鬓角的碎发。

只见眼前人一身赤纹墨衣，那份刻意的儒雅被撕得粉碎，衬出他天生反骨的恣意而从容。

“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陆云旗挽过她的碎发，指尖与唇瓣如同冰与火，一同落在她的耳边。

“等我回来。”

……

如雷的心跳持续了很久。

怎么回事？

记忆里那个单纯幼稚的大男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