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
伸出的左手翻看,只在拇指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不过这不是早就结疤了吗?
见谢春花默然抬起眼,他弯起眼睛,促狭地笑了。
犹如积雪消融,春光明媚。
“……不讨厌。”呼吸好像停滞了一瞬。
像是怕烫伤一样避开目光,谢春花猛地撤了手,低头看向怀中的浮木雕,而后把头埋到了被子里,不一会儿便感到燥热非常。
她就该想到的,赵策能和齐天禄玩到一块去,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是你快出去,我要歇息了。”
对于她的举止,赵策有些吃惊,悄悄看了一眼鼓起的被窝,犹豫问道:“……你生气了吗?”
隔着被子传来含糊地答复。
“没有。”
“我错了。”
“没关系。”
虽然对答如流,但一点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再憋下去会死的吧。
赵策沉默片刻:“你身子还好吗?”
“不好。所以要睡觉,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那我走了,你出来吧。”
等了许久,耳边都是如擂的心跳声,当心它泄露出去,谢春花攥紧了被角。
直到门“吱嘎”一声被掩上。
……只是不讨厌吗?
她钻出来透气,烛火已经被熄灭。夜色尚浓,遮住她面上的迷惘。
“……”
谢春花将手抵在起伏的胸口上,第一次清晰地认识了一个事实。
她动心了,不是这一刻才开始的。
但随即又感到了深切的悲伤和无奈。
“吴伯伯……”
后知后觉的疲倦伴随着睡意汹涌而来。她手覆在木雕上,阖眼沉沉睡去。
·
今天的三餐全是寿面,听说是周婶和赵策一起做的。
谢春花和陶庄坐在一块儿,望着鼓鼓当当的面山发愁。
“过生辰就是要吃寿面的嘛!怎么不吃喔?放心好啦,是按着你的口味做的。”
谢春花迟疑地拿起筷子,拨动面上白嫩浑圆的鸡蛋:“啊不是,我就是最近蛋有点吃怕了……”
“这样啊。”
出人意料的是,周婶没有多加为难,“那你把蛋的头尾各咬一口,就算吃掉一整个蛋咯!”
说罢看向陶庄,筷尖敲了敲手里的碗,“还有你,吃怎么还吃叹气了,我等会还要收拾呢!”
陶庄委屈嘟囔:“我不爱吃寿面……”
“那也得吃呀,今天也没做别的,总不能饿肚子吧?快吃快吃,等会面把你汤喝了,越生越多。”
“唉……”
他认命似的抱起碗,一点一点挑着细丝一样的面,吃得速度远远赶不上面被泡胀的速度。
周婶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环视一圈,忽然注意到:“策哥儿呢?”
猝不及防听见他的名字,谢春花端着碗的手一抖,默默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赵大哥他休息去了。”陶庄眼前一亮,抬起头,“要我去喊他吗?”
听他话里的兴奋劲,估计离席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惜周婶的回答没有如他所愿。
她嘟囔道:“晚上做贼白天大睡,饿死他去。”
不过想到这次还算情有可原。
“算啦,给他留一碗吧。陶庄你等会帮忙给他端过去吧。”
周婶转念一想,关切地看向谢春花,“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她摇头:“睡一觉起来精神多了。”
“那就好,药呢还得煎着吃,小病不除会有后患,老了疼得直不起腰。”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但周待年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谢春花点头称是。
用过早饭,杨柳青和齐天禄分别错开登门庆贺,其中齐天禄来了两趟,第二次是来蹲杨柳青的,可惜杨柳青早有预谋,拖到傍晚才来。
她捧来了一束花,枝叶都修剪好了,放在瓶中错落有致,别有意趣。
“如果当初和赵大哥一起投壶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说一件家常事。
“那肯定硬着头皮上了吧。”
都付了钱了,要是不玩不是亏大了?还不如丢到功德箱或者是锦鲤池里,起码能求个心安。
“是吗?”杨柳青仰着头,似在追捕空中流云的去向,好一阵才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
“但我是那种,投出第四支偏离的箭矢后,会直接放弃的人。”
十有中七者能拔得头筹,倘若第四支箭矢偏离预期,那她就不会浪费接下来力气去搏一个不上不下的结果了。
谢春花不理解:“投壶不就是过程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