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
京城里有位学富五车的翩翩公子,姓晏名梓楼,字梦纨。他学识颇高,却不参加科考做官;他俊美绝伦,还未及冠媒人便一个又一个地上门,门槛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未曾婚配;他有许多朋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做什么?父母是否健在?
对京城中的所有人来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谜。
这年春天,晏梓楼十九岁岁。
谁也不知道这镇北侯是老糊涂了还是想招个人入府撑撑门面,总之,他下聘书请晏梓楼入府当自己孙女的教书先生。
这聘书一下,全京城的王公贵族都炸了。有人猜测,这镇北侯其实是想找个赘婿上门;有人后悔,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把这位妙人招入府中;有人大吃一惊,和着这镇北侯还带这么玩儿的?
也有人猜想这晏梓楼到底会不会答应,为此,酒楼赌场钱庄青楼青倌设赌局,许多人抛出重金,倾家荡产压此赌局。这场赌注甚至比当年长公主最多会养几个面首所参加的人还要多。
不管外面如何闹得满城风雨,晏梓楼还是接受了。
一个春日的午后,镇北侯府的后花园里。
娇艳的杏花伸长了枝丫,地上的小草也都探出头来,一架小秋千上,睡着一个小姑娘。她有着雪白的皮肤,嫣红的嘴唇,浅绿色的罗裳上散落着各种花的花瓣。一阵春风吹过,秋千轻晃,衣裙摇曳,地上散落的那卷书的一角被吹拂开来,几只蜜蜂围绕着小姑娘嗡嗡直叫,一派岁月静好。
“百花洲!你给我起来!我叫你在这花园里认真读书,你倒好,给我睡觉?啊?”镇北侯的怒吼打破了这安静祥和的气氛。
被称作百花洲的少女一个激灵坐起来,结果因为用力过猛,从秋千上摔了下去。
“哎呦喂,疼死我了。”十四岁的百花洲摸着自己摔疼的屁股站起来,圆圆的杏眼看向正吹胡子瞪眼的爷爷,立马跑上前,老老实实地站好,撅着嘴恶人先告状:“爷爷,我这不是劳逸结合嘛!再说了,读书有什么好的?你经常说的那个……哦对!那个晏梓楼,任他读书有多么好,还不是一天到晚被催婚……”
百花洲自顾自地说着,但当他看到爷爷铁青色的脸,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就立刻闭上了正在喋喋不休的嘴。
“你!”镇北侯生气地举起拐杖,向着百花洲就打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拐杖上,低沉而又好听的声音响起:“侯爷不必动怒。小孩子心性如此罢了。”
百花洲这才看见在爷爷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一袭白衣,不沾一丝烟尘,一双好看且温和的桃花眼,让她想起了话本子里的男主角。
镇北侯有了台阶,自然就下来了。他咳了两声,收回拐杖,对百花洲说:“花洲啊,爷爷给你找了位先生,以后你就跟他学习。”
那人向百花洲点点头,声音又轻又低:“我叫晏梓楼。”
啥?!百花洲顿时愣在那里,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你前脚刚骂了那个人,结果那个人就站在你眼前跟你说:“我是你的先生,以后我教你读书。”
百花洲顿时觉得自己日后好像完了,晏梓楼说不定会整她,故意给她加作业,故意为难她……百花洲不由想起自己看的话本中婆婆为难刚过门的小媳妇的剧情,打了个寒颤。
“还不快拜见先生。”镇北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百花洲愣愣地点头,向晏梓楼行了一礼。
从此,晏梓楼便成了百花洲的先生。他似乎总能预料到百花洲逃课后所去的地方,将人拎回来。但百花洲在相处间发现晏梓楼似乎永远不会生气,他一直是那副温文有礼,和和气气的样子,就连休息时自己给他讲笑话,他也只是抿唇浅笑,含笑的眼睛始终专注地听着她乱七八糟超出常理的想象,并给合理的解释,将故事编下去。
晏梓楼只会读书这条定义在百花洲十六岁生辰时被打破了。
那天,百花洲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拉着晏梓楼跑到府外的夜市上玩。那夜的星星很美,不过百花洲觉得,还是身边的先生晏梓楼更好看一些。
街上的人很多,他们买了许多百花洲没见过的小吃,而晏梓楼则一一为百花洲讲解。
他们随着人潮向河边走去,河面上漂着星星点点的河灯,整条河宛如天上璀璨的银河。百花洲好奇地问晏梓楼:“先生,这是什么啊?”
晏梓楼耐心地说:“那些是河灯,今日乃是花朝节,人们都要放花灯。”
百花洲的语气有点小激动:“原来我的生日是花朝节啊!”
晏梓楼看着百花洲亮亮的眼睛,默了默,勾唇浅笑:“花朝节又名花神节,花洲你的名字就是百花盛开的意思。”
“哇——没想到老爷子居然给我起了个这么具有诗意的名字!”百花洲目光期许地看着河面上的河灯,转头晃晃晏梓楼的衣袖,指着河灯央求道:“先生,我也想一个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