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他对视，像第一次亲手碰到星星，紧张到忘了呼吸。

“你……”

周嘉漾手上的垃圾吧嗒落地，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仿佛碰到了什么修罗场，好几个都先溜了，剩下许宥乐和张凯还杵在一旁。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听到，我……我刚上来……”

声音越来越小，话没说完，她就已经发现漏洞百出。

她总是会这样，面对他，永远做不出最满意的回答。

“什么？”

他一手插.着裤兜，书包单肩背着，另一只手轻轻扣在包肩带上，眼神氲过水汽，迷离恍惚，语气竟透出一丝丝玩味。

“我……我有试卷忘了拿，所以才回来的。”

许衿紧张得咽了口唾沫，仰视面前高大的少年。

徐宥乐看出气氛微妙，不动声色地拾起地上那袋垃圾，拉着张凯悄咪咪从旁边溜了。

“去拿吧，”周嘉漾把书包卸下来，从侧边掏出一个小狗玩偶的钥匙扣。“这是钥匙。”

“谢谢。”

许衿接过，礼貌性抿唇微笑。

教室后面的地面拖得很干，要不是她从外面带进来的污水脚印，根本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下雨天后的教室。

卷子压在抽屉里数学书下面，她很轻松找到，临走时，半开的窗户刮进一阵风，靠里侧桌子上的书没有收下去，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风里带进来几滴雨水，零零散散地飘落在书上。

许衿有一瞬间恍惚。

忽然有更大的雨点飘进来，书页被打得更响，她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窗边拉上窗户。

座位上一排书被打湿，她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把湿了的书擦干，临到过道的那本书，她停了动作。

书上几处中性黑笔的字印过水晕开，一层层如天边的云朵，书的页码处用有颜色的笔写了两个字。

JJ。

这座位是周嘉漾的，她好奇地把书翻了几页，发现不仅有各种各样的笔记，每一页的页码出都用五颜六色的笔写了JJ。

他喜欢宋之杰吗？

宋之杰是当时一个较为冷门的歌手，专辑一般充满古早回忆味，所以大多数人都不喜欢。

许衿知道他，还是因为以前在长青街租的房子里有他的海报。

“阿嚏！”

门口有人，她转过头一看，发现周嘉漾还在门口站着。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走了。”

她把卷子拿在手上，急急忙忙把教室门锁上。

“没事。”他接过钥匙，挂在书包侧边，瞥了一眼许衿手上的卷子。“这张卷子不是讲过了吗？”

“是，是我有几道题还不太会。”

许衿跟在他身侧，与他同步下楼梯。

“哪个不会？”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初开的不经污染的昙花。

许衿鼻尖扬起一阵泥水的味道，她抽了抽鼻子，用手揉了揉，突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倒数第二道。”

周嘉漾也转头看她，眼里有一分诧异。许衿心里清楚，他大概是不理解为什么老师第一个讲的题会有人听不懂。

教室的楼层并不高，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一楼，这一层普遍是办公室和会议厅。

许衿走在前面，突然感觉背上的书包被人提起来了。

“着急回家吗？不急给你讲讲。”

她背对着他，眼里泛起了星星。

“不急。”

办公室都上了锁，只有最里边那间最大的会议厅没锁。周嘉漾推开门，很熟练地拍亮旁边的灯。

他找好座位，从包里掏出校服铺在凳子上，再用纸把旁边的位置擦了擦后坐下。

“坐这里。”

他用指尖轻轻扣了扣凳子腿，凳子金属的材质发出叮叮的声音，许衿愣了片刻，拿着卷子默默走过去。

凳子上校服叠的整整齐齐，把整个凳面都覆盖住，她看着校服，有些为难：

“班长，我不用校服的。”

她正要伸手拿起来，周嘉漾抢先一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盖在上面：“没事，凳子太凉了，你坐。”

“可是……”

“别浪费时间在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上吧。”

周嘉漾拿过卷子，从书包里掏出纸笔。许衿不再多言，坐在他旁边。

校服明明很软，她却如坐针毡。

“这道题前面的基础公式你应该都知道吧？你先做一遍，我看看你最终做到什么程度。”

许衿垂眸，把卷子拉过来一点，压着本子仔仔细细写着。她一定要好好审题，不能在他面前显得自己太蠢。

题很快做完，她最终还是卡在变形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