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影
是为此而来,似乎是算准了舒鹤会替舒老爷前往,至于那疼爱舒鹤的外祖母……
早在前年便因着旧疾复发而辞别人世,舒家未曾至镖局只会半分,致使舒鹤连外祖母最后一面亦未能见上。
而这一切,若非易觉瑜替她查明,她怕是仍被舒家蒙于鼓中,只等她行至金陵,便诱她离开护送的镖师,随便使个法子,将她送去相国府。
舒鹤似乎并非是舒家长女的女儿,而是舒家用于稳固自身的工具。
她寄付于希望的金陵,求而不得的温情,终究只是黄粱一梦。
易觉瑜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开了口:
“既然如此,你还去么?”
舒鹤呆了一会儿,慢半拍地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无力地笑了一下:
“让我想想罢。”
易觉瑜倾身过去,看着她的眼眸:
“若是有事,莫要独身一人扛着。”
“我明日再来,你切莫胡思乱想。”
舒鹤不知自己有没有出声,只是本能地笑了笑。
除了让自己松快一些,她似乎亦是没有别的法子。
璃山镖局之重担,如山石一般要将她压垮下来,而金陵舒家的别有用心,又是在她的心上给予了致命一击。
她视若近亲之人,竟将她视为权贵手中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即便她这些年有意学了些六壬之技充盈自身,将镖局内务以一人之身打理挑起,却仍是付诸于空。
手中的信纸飘飘然落地,舒鹤松开手,感觉自己如同被人掏去了五脏六腑一般。
她木然站起,撞上了晏竹的身子。
晏竹扶住舒鹤,敏锐地从她异样的神色中察觉出了不对劲来:
“你……阿鹤。”
他沉声唤了她的名字。
舒鹤抬眸,莞尔一笑:
“我并无什么,让我独自待一会儿,有些累了。”
她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语至末尾,却又有些微微上挑,像是哀求,又像是撒娇。
晏竹怔在了原地,任由舒鹤轻轻地推开了他。
他低头,瞥见自己靴边的信纸,想起方才易觉瑜的样子,有些狐疑地弯腰捡起。
“哼,罪有应得罢了。”
待他看至后头,再也无法压抑住胸腔中的怒火,用力将信纸一团,丢到一边。
他听见有人轻叩着院门,便冲上前去,一把拉开。
齐鸠拄着拐杖,笑眯眯地伸出手,掌心赫然呈着一张字条。
晏竹接过来,冷冷地问道:
“你如何寻至此处?”
齐鸠笑出了一口大白牙,毫不避讳地拍了拍晏竹的肩膀:
“这些琐事那里还用得着让太子殿下为此烦心?只是,殿下,人与人之间,往往还是坦诚相待为好。”
晏竹皱起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齐鸠有模有样地板起脸来,虚点着晏竹额头:
“可还记着老夫江湖人称?姻缘仙人!”
他眯起眼睛,仔细瞧着晏竹,故作深沉道:
“没有任何一对鸳鸯眷侣能逃过老夫的眼睛。”
“可是与那小娘子起了争执?”
晏竹冷哼一声,抬手拍上了门。
齐鸠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不敬老!现在的小辈,当真是不得了。”
此情此景,被一旁还未曾远去的易觉瑜尽收眼底。
他走远了些,吹了声长哨,不待多时,便有一人落在他面前:
“请谷主示下。”
舒鹤将自己在房中关了一整个下午,直至日暮余晖将小院笼罩,她都未曾打开过房门分毫。
她甚至都没力气走到椅边,只是靠着雕花木门,滑坐在了地上。
舒鹤心下一片荒凉,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心情却又在想到这一场诱瞒时逐渐低落下来。
门外,有人轻轻地敲了敲。
舒鹤不喜将人晾在一旁置之不理,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面前未曾掌灯,空无一人的屋室笑了笑,开口道:
“何人?”
晏竹听着舒鹤的声音有气无力,便知那纸薄信对她的打击不小,心痛万分。
他几乎生出一种冲动来,恨不能直接提剑冲至金陵,将那群王八蛋悉数斩首。
可他不能。
若追根溯源起来,当初舒夫人隐于璃山,不正是因着丞相蒙冤入狱?
而罪魁祸首,便是他那彼时身居高位的父皇。
晏竹低垂着眉眼,不知该如何劝慰。
若以我之性命相赔,可否抵偿此节罪过?
念起姻缘仙人所提之事,他恍恍惚惚地靠坐下来,心下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