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两日后,雪停了,到城外的道路也被清理了出来,一辆马车从侯府徐徐驶向西郊。
休息了几日,不知铁匠们可有养足精神,高炉的火再燃起就要一直持续要年节了,接下来可有他们忙的。
进了院门,卫蓁远远就看见铁匠们一窝蜂地围在桌边,头对头挤在一起,不知在干些什么。
没惊动他们,她走进一看,发现桌上摆了个什么东西,才引得他们如此关注,勉强从黑压压的后脑勺得以窥见那物什一角,卫蓁只觉得自己又穿越了。
铁皮制圆筒,长约四寸,顶部开有圆形小孔,圆孔用玻璃密封,这……是个万花筒?
昨个,小程做出来个新鲜玩意儿,这铁皮筒看似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尤其在一群人争抢的情况下,更多了几分趣味。
平日里的好同伴这会儿谁也不让谁,丁小武好不容易抢到手里,正准备一看究竟,就听身后有人问:“这是什么?可否让我看看。”
他嘴角一耷,心道,我等了半天才拿到手,你说让你就让你,这算怎么回事。当即假装没听见,专心地看着手里的铁皮筒。
透过顶部的玻璃望去,桌上的花纹立时放大许多,明明小如虫蚁的叶片竟与手掌相当,果真神奇!
他不禁惊呼出声,回过神来却发现周遭静悄悄地,一片寂静。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还怪渗人的。
丁小武疑惑地抬头,只看见两侧的同伴眼睛一个劲儿地朝他身后瞟,带着不好的预感回头,就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夫,夫人……”他简直欲哭无泪,自从夫人给他们讲课、教他们冶铁锻器以来,夫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几乎与师父是一样的,可是他刚才干了什么蠢事。
“好看吗?”
再次听到夫人的问话,他上下嘴唇哆嗦半天抖不出一个字,然后双手颤颤巍巍地把那铁皮筒捧到夫人身前。
见对方接过,没追究自己不恭敬的事,心下稍安,转头看向旁边的同伴,用眼神递话:夫人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同伴也恼,又是戳你胳膊又是踢你凳子的,自己没感觉到还敢怪我!
两人的眼神交错间,就是一番唇枪舌战。
卫蓁接过铁皮筒,从玻璃孔望去,发现与她想的不同,没有色彩艳丽、变化万千的图像,但是可以放大看到的东西,前端可以旋转,用以调整放大的倍数。
外形像万花筒,功能上有些像放大镜,不过还有一个从外形到功能都与它极为相似的东西——复式显微镜。
“这是谁做的?”
她无意责怪,只是惊讶于这人的创造力,想要看看制作者是谁,不过铁匠们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各个低头不语,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回夫人,是小的……”出声的人身着灰衫,卫蓁有印象,这人叫小路,她讲过的东西,他总能很快理解,上次对灌钢法提出质疑的也是他。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夫人,主意是我想的,玻璃和铁皮是从两坊拾的边角料,也是我求小路哥哥帮忙的,您别怪他们。”
说话的人在后排,循声望去,少年的相貌平平无奇,站在人群中毫不显眼,不过她很确定,原本的铁匠中没有这个人。
“你不是铁坊的人。”
对于卫蓁的质疑,少年后知后觉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姓。
他姓程,单字钧,是瓷坊新来的程管事的小儿子,自幼对读书识字不感兴趣,偏爱奇技淫巧。听闻市面上受人们追捧的玻璃产自西郊,早就好奇玻璃是如何制造的他,知道父亲在这边主事,便央着父亲带自己来坊上。
他年纪小,人又聪明,总能时不时的产生些新奇想法,很快就和铁匠打成一片了。才来两天,就能在铁坊与瓷坊来去自如,让守卫对他形同虚设。
事情全部说出来,程钧也知道此举甚为不妥,他身为一个外人,仗着父亲的身份,肆意进出两坊,还用坊中的东西满足自己的私心,此时,他只能由衷地期望,让惩罚不要牵连别人。
“夫人,事情皆由我而起,请您责罚。”
半大的少年深深的弯下了自己瘦挺的背脊,平静的口吻下是深藏的惶恐。
良久,身前投下一片阴影,他听见夫人轻柔的嗓音在跟前响起:“起来吧。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你父亲的责任最大,责罚的事我会亲自与他说。”
程钧心下一沉,听见夫人继而道:“至于你,念在初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不敢起身,眼睫低垂,“夫人请讲。”
“你做的这件东西,还只是半成品。真正完成的时候,它能看到许多许多现在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真的吗?”少年倏地抬头,周围的铁匠们也都小声议论,那是现在的他们想象不到的场景。
“你试试看就知道。”卫蓁只提点到这里,“完成它的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