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放过烟花,回去的路上,卫蓁心情大好,反观旁边的燕景云一直默不作声,她有意找了话题,“侯爷年末不回京朝贡,怎么对那边交代的?”
“边关军情紧急,无暇他顾,望圣上理解。”
想到皇上看见折子的样子,卫蓁笑出了声:“你这般搪塞他,理不理解不好说,但肯定是气坏了。”
“也可能早就气习惯了。”
“难道侯爷年年都是如此回复的?”
“据实已报,何错之有?”
“侯爷为国为民,当然没错。”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屋前。卫蓁摇头,故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廊下灯笼映出的红光打在她的脸上,泄露了她的小心思,一双眼睛如星似月,全是笑意。
男子驻足与她对视,背对灯笼,全然逆光,俊美的容颜被阴影遮挡,锐利的下颌线被模糊后,透着柔和。
“仪安,”他启唇,“早点休息。”
卫蓁当场怔住,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名字,但又格外熟悉。
寒风吹过,廊前灯笼晃动,地上的两个影子交叠分合。
见她久不回应,燕景云后退两步,挡在风口,“回去吧,外面冷。”
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踏上了台阶,卫蓁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一如想象中的温和,还有种别样的专注。
躺在床上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仪安”是原主的封号,太久没人这么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都怪燕景云,为什么突然这么称呼她,她当时的样子会不会特别傻?而且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封号的,他不会猜出什么吧?
左思右想,心里全是不安,直到后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正旦一早,本该是去向老夫人敬椒酒的,卫蓁打理好,磨磨蹭蹭不肯踏出房门,燕景云肯定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他到底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呢?
一番纠结,她在忐忑不安中出了门。
燕景云已在正屋等候多时,还好,他什么都没有提。两人一起去老夫人那边敬过椒酒,然后,就有络绎不绝地宾客上门拜访,昨晚种种,随之忘在脑后了。
燕家没什么亲戚,他们不用怎么走动,可正旦还是个拜访长官的好时候,作为西北的实权者,就算一刻不停的接待,也得忙上好几天。
初二下午,卫蓁忙里偷闲地歇会儿,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又有人来拜访。
“是哪家夫人,先领去厢房,几位夫人都在那里。”
“公主,是汪先生,来找您的。”
汪居凡?怎么他也来凑热闹。
“请他过来吧。”
不多时,汪居凡进屋,他内着深色交领长布袍,外穿短打皮袄,领口处缀有厚厚的裘毛,他站定,对着座首遥遥一拜。
“新岁已至,小人特来向夫人见礼,愿夫人身体安康,与地相长。”
“那些虚词套话就免了吧,坐下说。”
卫蓁摆了摆手,他应声落座,有段时间没见了,趁上茶的功夫,卫蓁端详了他几眼。
“我观汪掌柜,是愈发红光满面了。”
“都是托夫人的福。这两日,店里也热闹起来了,又多了好些慕名而来的胡商。”
提及生意,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加上两颊的丰润,倒是更添几分富态和善气,初见时的惶惶不安早已无影无踪。
“那筹备的事?”
“夫人放心,都安排妥了,就定在下个月,帖子都发出去了。”他笑眯眯地给卫蓁禀报送帖的事宜,说出的话却与脸上的和善截然相反,“送帖的小厮‘一不小心’说漏一二,那群胡商现在整日追着小人打听,嚷嚷着要看东西,都说银两不是问题。”
生意真不是好做的,把好好一介儒生变成了这般奸商模样。
“汪掌柜办事,我总是放心的,只是辛苦你了。”
“夫人言重了,能为夫人办事,是汪某的荣幸。”
送走汪居凡,还得继续去接待拜访的宾客。这一忙,又是到钩月初升才得以歇息。
甫一进屋,便觉得有哪里不同,视线扫过一半,回过神来时,全被长条案桌上的摆放一盆植株所吸引。
约四、五十厘米高的植株被栽种在天蓝釉四方花盆中,叶片呈长椭圆形,叶尖朝下,向周围散开,层层叠叠,托起上方的果实。果实尖尖的,顶部朝上,以叶片为底,聚拢成一圈,上层熟透了的是红色,下层待成熟的是青色——正是她思念了许久的辣椒。
卫蓁款步上前,细白的手指从圆柱形的指天椒上一一抚过,脑中配套掠过许多主辣口的菜色,末了,被这一株最多不超过二十个的辣椒强行唤回神智。
想吃,但是还得再等好些时候,这株得留着做种。
唤来红袖,卫蓁试探问道:“这株盆景不错,好像不是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