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只有平虎知道二公子为了回云阳郡的祖宅,挨了多少打骂,尹府里的下人们却私下谣传,说尹晔是被赶回祖宅的,前几日平虎辩驳不及,心气郁结。倒不曾想到这会儿他驾着马车,心里却暖烘烘的,车帘后清脆的笑声布洒的阳光似的,隔着车帘入耳,虽不过三人之旅,平虎确觉得极为热闹。
他能从主子万年难改的静默寡言中看出非比寻常的变化,自那日穆家小姐登门及之后持续的“叨扰”,公子这一汪寒潭,竟像是边上突然开了一树桃花,来不及凝结就被坠落的花瓣一次次地搅乱,初春的和煦终于照拂了这汪寒潭。
公子终于有一丝活气了!想到这儿,满腔的忠诚震得平虎鼻子都酸了。
穆炜娮的感觉却跟这位自小就跟在尹晔身边的小厮极为不同,她更加肯定了尹晔就是块木头。
这木头显然在穆炜娮几次得逞的偷亲脸偷牵手中积累了极为悲壮的经验。
这回同处一车,外面又是位极有辅助意义的赶车小仆,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境况下,穆炜娮竟然休想斯文地揩到一滴油!
穆炜娮泄气地趴在窗沿上,望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乡间美景,心想,是立刻就把所剩不多的斯文丢弃,不要脸地扑上去,还是耐心地等待这点儿斯文耗尽,然后再……
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嘛,万一这木头突然色鬼缠身,自己主动迎上来……
穆炜娮转头哀怨地盯了他一眼,他一副笔直的脊背正紧紧贴着马车的一角,偶尔投过来的余光充满了警惕,这样防御的姿态简直让人唾弃!
穆炜娮绝望地再次确认,车上就算有色鬼,也缠在自己身上。
最后的斯文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然后伺机而动!
立刻执行!
“尹晔,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望春啊,我知道你点茶厉害,费师父讲茶经的时候,我听得可认真了,老爷子绝没提过……若不是那日外祖父讲,我还不知道我母亲竟然跟梅妃娘娘有金兰之谊,望春还是义结之礼。”
穆炜娮尚未满月就死了双亲,兄妹三人也就大哥穆炜潋对母亲有确切的印象,二哥大致能记起母亲的脸,她就更惨了些,只能凭借母亲的旧物和自己的想象去拼凑母亲的样子。
母亲的旧物颇多精巧的衣饰,从孟府带来的嫁妆殷实得让人咂舌,当中颇多贵重的珠宝,式样更是新奇少见,不少番邦进贡之物。母亲的胞妹是先太子妃孟云舒,这位姨母据说更是居于膏粱锦绣之中,赠与母亲的首饰不胜枚举。
这样的母亲,金兰之礼竟然是一株茶树……而且梅妃这位母亲的金兰旧友,莫说从未登门抚慰密友遗孤,甚至从未在穆炜娮面前提起她和母亲的交情。
“茶经里自然没有望春,因为望春并非茶类,只不过被人当做茶叶一般烹煮啜饮。”
“什么叫被当做茶又不叫茶?”穆炜娮盯着尹晔的肩头,饿鹰似的,候着他放松的时候。
“茶经里没有望春,农书里倒是有只言片语,说望春烹煮后呈色青绿却淡而无味。”
他见穆炜娮眉头一皱,再道:
“正经典籍均无望春的详细记载,不过坊间传闻望春呈藤状,寄生在云盏木上,有人摘叶烹煮,入夜茶汤入口,枕得清梦一场。”
“云盏木?清梦一场?”
穆炜娮眉头皱得更深了,缠身的色鬼有被驱赶的迹象。
尹晔舒了口气。
“望春引梦,好事之人传说这藤带着邪气,且独不成枝,各类茶典药书均撇下了它,若不是它的宿主云盏植株极为罕见,使得它极难被人发现,否则望春恐怕会被记载在邪物志上。”
尹晔想起那个云盏木盒,心想穆炜娮的母亲还真是个奇人,送费师父一个云盏木盒,送梅妃一柱望春,不由自主嘀咕道:
“令堂赠物颇有其道。”
“颇有其道?何道?”
不过一瞬的恍神,穆炜娮就把他手里的书抢了过来扔到一旁,紧挨着他坐好然后立刻歪头靠着他肩膀上,两手还不忘紧紧按住他企图去拿书的双手。
她喜滋滋地浑身使着劲儿,姿态颇为别扭,娇滴滴的情话说得咬牙切齿:
“这下没什么读书的借口了,我俩都这个姿势了,不是在谈情说爱是什么!我就是你的小娘子。”
真是大意了,什么色鬼被驱,这人就是色鬼本鬼。
尹晔无可奈何。
“说些草木你倒是口若悬河,对小娘子我,你怎么就不能多言语几句?我算过了,若是乘辆马车,我从云起城到云阳郡少说得五日,骑马也得三日。以后我在云起城天天想你,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跑来看你,你会不会还是不理我,就捧着本书读?”
这妮子这回离家出走被逮回去了之后,穆家和孟家铁定不会再这么疏于管教了,他日及笄礼成,更是会拘在深闺等着婚配……
思绪无端端拐到姑娘家的及笄礼及婚配之事上,尹晔被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