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诺
谈颐是在入夜赶到星诺大门口的。
彼时星诺所在的楼层还亮着灯,虽然楼高没法看得太清楚,但透过玻璃窗,还是能看到里面的人并不多,约莫就五六个。
正合谈颐的意。
人一多,她还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来和稀泥应付她,是以这个点过来,刚刚好。
管事的人基本已经下班,会留下来加班的,或许是本事不太够,事情没做完,或许是本事虽然够,但不擅交际,常常会被上级针对,或者被同事拜托做事……无论是哪种类型,这样的人心眼相对要少些,且人少更有针对性,很适合她旁敲侧击。
谈颐提步上楼。
……
星诺。
秦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颇重地往椅背靠了上去。
在外头跑了一天,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写稿上传的,哪知道临结束前接了个电话,还要被迫赶回公司来。
这时候她就不由有些羡慕搭档的于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半找不上他。
秦柔也奇怪,自己到底是哪里碍了柳伊曼的眼,她怎么处处要跟自己过不去,明明这次升职的人是她不是么,干嘛还要对个落选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特地赶回公司以后,秦柔更无语了。
柳伊曼安排给自己做的事情,说好听点叫做委以重任,说难听点就是出了事锅要自己背,她分明就是算计好了利害关系,预备这事过去了,功劳是她有识人之明,这事没过去,那就是自己本事不济。
真是太有心计了。
偏偏明面上秦柔还拒绝不得。
秦柔更烦躁了,为了工作方便被绑起来的头发再一次惨遭蹂-躏,这下满头乱发更加像个鸡窝了。
柳伊曼安排的事情快到截止时间了,偏偏她自己的稿子也要尽快弄好上传,再晚错过时机,这稿子跟废了没什么两样,她这几天就算白忙活了。
每当这个时候,秦柔总会想起师父向她描述过的,曾经的星诺。
那时候的星诺还不叫星诺,而叫信诺,师父也算得上是创社之初的老人了。
在师父怀念而怅然的描绘中,秦柔看到了一群心中有光的年轻人,他们挖掘过社会痛点,他们直面过黑暗的真-相,他们被打压过,被威胁过,但他们从没有妥协。
他们是真的想要为了这个社会做些什么,环境再艰苦,条件再差劲,所有人的心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现在的星诺……
秦柔苦笑了下。
算了,她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去操心这些。
还是赶紧把稿子赶完,早点回家吧。
好好睡一觉才是真的。
这样想着并重新投入忙碌工作的秦柔没有注意到,公司门口坐了个陌生的小姑娘,隔着玻璃门进不来,她就一直在门口等着,眼含焦虑,却又努力耐心地等着。
秦柔是自己的稿子快要收尾的时候,知道谈颐的存在的。
全神贯注的时候桌面被轻轻敲了敲,紧跟着桌子上被放下了一罐热牛奶。
秦柔下意识抬头说了声谢谢。
平时公司也会有同事请客,加班的时候这种事就更经常了,秦柔自己也做过,这次自然也以为是哪位好心的同事送的,看了眼来人的脸就又将脑袋埋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同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送完就离开,而是站在秦柔桌子边,迟疑了片刻后,犹豫开口道:“这是门口那个小姑娘送的,她……是谈烽的妹妹。”
秦柔打字的手一顿:“谁?”
谈烽的妹妹?
谈烽失踪的事,到现在自然也已经不是秘密了,他的妹妹会出现在公司门口的原因,显然也并不难猜。
同事将秦柔的惊讶当成是没听清,于是又说了一遍。
秦柔抿了抿唇,重新投入写稿,面上假装不在意说:“哥哥不见了,是该来问问情况,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今天就赶过来了,这一点让秦柔有点出乎意料。
同事也喃喃着“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过从前就听说他们兄妹俩感情很好,哥哥失踪这么久,妹妹一定很担心。”
秦柔打字的手再次慢下来,她无奈地抬头看同事:“你这到底是想说什么呀。”
先前她也算是有意装作听不懂了,哪知道同事这架势,颇有些不说明白不罢休的意味,为了能安心继续把活干完,秦柔只能接茬。
“我的意思是,谈烽的事……虽然上头下了封口令不准我们谈,但真对家属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也不太好?”
“……谈烽的事我们也都只是捕风捉影,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万一我们的猜测引起了家属的恐慌,谈烽妹妹慌乱之间反而出了事,我们岂不是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