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谈颐注意到，姬怀韶在打开房门时，看到通明的灯火和清醒的她，神色里没有半点意外。

只是平静问：“你在等我？”

“我还以为，你会跳过没有意义的寒暄。”

房间很大，窗边还摆了桌椅，供房间的主人晒太阳或是小憩。

这会儿，谈颐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看向姬怀韶。

“毕竟，你应该早就知道我醒了，或许还在等我主动找你，不是吗。”

像这样明知故问，反而显得虚伪了。

姬怀韶不置可否，漫步走到了另一张椅子坐下。

他的心情却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事实跟谈颐猜测的一样，昨晚来看她的时候，他就发觉她提早醒了，也听到了她撞到的动静。

原本，他马上转头离开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他还是没忍住进了屋。

进屋后，也没忍住查看了她的伤势。

昨晚的没忍住，让他暴露了太多，离开的时候他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不然何至于回到屋里才意识到，他甚至忘了把她锁在屋子里。

之后给她出来的机会自行查探以及现在的会面……

他已经相当于自暴自弃了。

要知道，他原本的打算，仅仅是把她关在这里，能够再近距离多看她几眼的。

而今天晚上……

姬怀韶敛眉，避开谈颐的视线：“长话短说吧。”

没必要把时间花在争辩这个上。

“崔哥他们呢？”

姬怀韶心下不快，却还是道：“没关，当天就送出去了。”

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他们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被抓那天和现在，都要第一时间关心他们？

“……只是因我而起。”

听到谈颐这么说，姬怀韶才算是好受了些。

她是怎样的人，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事关她，他总忍不住意气用事。

“你别顶着这张脸这样跟我说话，怪别扭的。”谈颐忽然说。

姬怀韶一愣，抬头。

谈颐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谈颐找回思绪，重新看过去，“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在看到你名字的时候。”姬怀韶突然有些坏心眼地问，“是不是在想，我居然能忍住，没第一时间去找你？”

谈颐皱了下眉。

不想去想谈颐皱眉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姬怀韶掩饰似的轻咳了声，说道，“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能不分场合地，跟姐姐撒娇呢。”

最后半句，他说得很轻。

其实昨天晚上就预料到自己会掉马的，但还是忍不住，想来看姐姐最后一眼。

是的，姐姐。

他的姐姐。

他并不是真正的姬怀韶，不过是跟谈颐一样进入这具身体的任务者。

他真正的名字，是吴晟冬。

很高兴，姐姐再一次认出了他来。

也有点难过——

“这是你的第几个副本？”

吴晟冬有些惊讶。

惊讶过后却是了然。

是了，他的姐姐，从来都很敏锐的。

而他的变化一定很大，才会让她问得这么直接。

“时间好像不多了。”吴晟冬避而不答，看向窗外。

那里，已经隐隐有警笛声传来。

他是知道的，她提前准备的后手，其实并不止警方一处。

只是，不先打压警务系统一番的话，怎么让姬家激起众怒，又怎么能让整个盘根错节的产业链，如她所愿地被铲除干净呢。

“姐姐只想问我这些吗？”

谈颐这回沉默了许久。

她意识到，每一次见到吴晟冬，他都有所改变，而这一次，他甚至能够在自己面前完美地扮演一个中年人。

——和他原本的年龄跨度极大不说，他对她的偏执也更好地隐藏了起来。

谈颐能够想到的原因，唯有一个。

在他和她没有遇见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经历过了比她想象中更多数目的副本。

那么……

“你接下来会去哪里？”

这下，轮到吴晟冬沉默了下来。

略微有些久的时间，直到警笛声已经越来越近，他才终于开口：“大概，可以算是要升职了吧。”

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这升职，究竟是福还是祸。

又……还能不能够有机会，再与姐姐相见。

所以，他才会觉得难过啊。

难过于，这一次再见，也是他跟姐姐，最后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