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

“呕——”

“哗——”

舒默拧紧水龙头，吐掉嘴里的水，擦擦嘴，扶着墙直起身，面色苍白。

目睹了刚才子弹从森冷枪口无情射出，眨眼间夺去数十条鲜活人命的那一幕，抑制不住的反胃感瞬间蹿上他的喉咙，舒默这才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直奔最近的卫生间对着洗手池一阵干呕。

呕着呕着，从昨晚到今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现在他的肚子不能更空了。

舒默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慕容惜就在卫生间外面靠墙站着，他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但随即看见她淡然自若、风平浪静的模样，舒默才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好丢脸！真的好丢脸！

可是舒默转念一想，他自幼在启明星长大，虽然现在就读于联邦第一军校，但并没有正式成为一名军人，更别提上阵杀敌。

他连非一般状态下的血都没见过几次，今天直接上这么一剂猛药，能吃得消才怪！

再怎么心理建设，也没办法提前预知那样惨烈、鲜血纷飞的情景啊！

舒默回忆起几分钟前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除了子弹一击毙命的，剩下的大半全是吐血而亡。

他们死前从喉中喷溅出的血和空气中的不明烟尘混合，刹那间舒默满目全是诡异的淡红。

那些人直到死都睁着眼，眼中仿佛还残余着被同类射杀的恐惧与穷途末路的绝望。

那副画面，他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忘干净。

当然现在更离谱的是他的表姐。

作为他的同龄人，对方未免也太过淡定了，甚至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从而显得有些惊人的冷漠。

这真是冤枉慕容惜了。

她明明也是有情绪波动的，只是舒默当时反应太大，根本顾不上注意她。

见过女人咳血身亡，这些人的死亡也在意料之中，慕容惜惊讶的主要是舒父等人下手的迅速与果决。

怎么能做到那么干脆？

就好像……与之完全划清界限一般。

如果女孩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很可能也会成为被枪杀的分子之一吧。

她没有时间与立场为死去的人申辩，只为自己活着而感到庆幸，以及一种自顾不暇、无能为力的悲哀。

“小惜！舒默！都过来，咱们该走了。”舒父在走廊一头叫道。

舒默尚未出口的话又憋回了肚子里，只能在心里痒痒，眼睛完全黏在奇怪的表姐身上。

慕容惜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马上舒默就因为带路而快她半步，也就没办法一直盯着她了。

两人进到休息舱，和舒父一起坐在第一排。

三人之后空了七排才开始有其他人坐着，大概率是舒父安排的——返程路上，他还要和慕容惜说许多有关父母、家族及未来的事情，其中很多不欲为他人知。

“小惜，慕容家三代单传，在你之前，确认存活的仅有慕容家家主。我们舒家不便明面相帮，如果不是慕容分家挺身相护，恐怕找到你的时候，慕容家也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好在情况还不太糟，我也不负所望找到了你。我想你也应该已经意识到，你出身并不普通。回到启明星，你既会拥有无尽家财，也会在同时成为众矢之的。从你离开飞船那一刻起，就会有数不清的眼睛在暗处盯住你，也许还会有性命之忧。”

“小惜，你能接受这一切吗？”

理想中的避风港、安全乡，实际上却是和自己原处地相同的弱肉强食之所，这可真是和女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有得选？”慕容惜边问边抚摸着座椅的扶手。

舒父和善点头：“当然有。”

舒远华和舒默不同，他对废弃星球了解更多，对在这里生活、长大的女孩也有更多的猜测。

所以他对女孩多次的反应平平接受速度相当快，也因此选择把一切摊开给她提前讲明，即便这对于一个刚获救便得知自己双亲一死一失踪的女孩来说，着实有些残忍。

“如果你不能接受，你还可以以慕家人的身份，登记注册为联邦公民。”

在舒父口中，慕家作为慕容家分家，却能和舒家一明一暗联合护住慕容本家，由此可见，慕家在联邦中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二者的差异只在于：对于慕容家来说，她会是所有资源的唯一享有者；但是对于慕家而言，她不过是同代小辈中的一个，再加上关系的亲疏远近，最终能到手的资源有多少……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选什么不是一目了然？

再说了，对于她这样人生理想是吃喝玩乐的家伙，钱财就是最重要的！

“我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