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崇应彪!”苏晴见他倒下,不顾腿上的巨痛跪爬几步冲了上去。他们附近一片狼藉,鲜血沾满了两人裸露的皮肤,原本体面干净的衣裳也被撕开几道裂痕。
我把不省人事的崇应彪扛上马,看看时间,也该到了结算时刻。嘱托那匹马带着他和猎物回去,自己则留在此地把受伤的苏晴背回去。
我使劲扯下一块衣角,缠绕在苏晴腿上帮她止血,她注视着低头的我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进来?”我绑好结抬头问她。
她对上我眼睛,然后移开,朝崇应彪离开的方向喃喃:“他……不会有事吧?”
我摇摇头:“他受了很严重的外伤,疼是不可避免的,但不会危及生命。晕过去应该是由于精神太过紧绷”,我停顿了一下:“他的弓呢?”如果有武器,他也定能一招制敌。
苏晴这才看向我:“我不知道,他过来的时候就受了伤,一瘸一瘸的,弓和马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还义无反顾地往上冲。让他快走也不听,真是又霸道又笨。
我皱眉不解,便听苏晴从低落中缓过来,坚定地看向我:“我是来找你的。”
她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根刚才被她紧攥着的竹简,混杂着凝固的血与汗。
“我不能说我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想告诉你,被卜人的卜筮结果一旦被本人得知,就会酿成大祸”,她把竹简塞给我:“但是,不知为何,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写下了这个,我觉得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必须把它交给你。”
“昨天那个也是?”我问。
她点点头:“对,写下来之后我觉得心里轻松很多,但是这个有点不一样,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苏晴语气很担忧,我笑了笑,背起她往前走:“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天罚”,我安慰似的开口:“没事,我才不怕。”
她圈住我脖颈,声音很小:“你不会有事的,你那么厉害……”
我当她在宽慰我,点点头说了句我会小心行事就加快速度往前。期间她应该是累了,就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想到那根竹简上被鲜血模糊的几个字,我心情有些沉重。回忆起刚看清这几个字时内心那股难言的恐慌,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让我有些喘不上气。
——重蹈覆辙。
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路也没想通,只觉得前方有无尽的黑暗,黑暗掩藏着肮脏的阴谋。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
后来我知道,苏晴为了找我偷偷溜了出来。虽然她谎称是偶遇野兽时逃跑迷了路,但事后还被好一顿责罚。崇应彪的马和弓都被做了手脚,在这次秋猎中失去了名次。他以为逃离北地后就能得到的公平,再一次背叛了他。
他们过了许久才养好伤。自那以后,苏晴每日跪坐阴暗的大殿低吟颂词,抄写赞歌。崇应彪发了疯地训练,弓弦断了好几根。直到我回来,他们一人静坐殿内,一人驰骋马场,再不复见。
我最后的猎物总数超过了所有人,姬发到底比我多还是比我少,原来根本不重要。殷寿开口的那刻,这个机会就已经落在了我的头上。一次秋猎,不过是他对我的试探。
结果,早就注定了。
当他激昂的宣读此次秋猎最佳的奖励时,我感到一阵眩晕。迎着众人或怀疑或艳羡的目光,我缓缓下跪,面无表情地接受这个在他人看来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一些人窃窃私语,低声讨论着我能否被委以重任。我不免在心底发笑:多么难得的机会——成为殷寿的战士,作为他的兵随他出征边境。
造化弄人,我这个最痛恨他的质子,居然第一个成为他的战士。他安排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瞬间所有细节都在我脑海中闪过,时间被定格在多年前我与他对于战争含义的分歧。灵光乍现,我恍然了悟。
支开孺慕他的亲生孩子,设计一心出头的崇应彪,留下姬发刺激我,最后将安排好的机会送给我。算计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我在这次出征中彻底转变观念,臣服于他,奉他为信仰吗?
很好的算盘。毕竟这种强大上位者的赏识与青眼是我这种下等人最需要的,何况殷寿这样费劲心力地给我机会。
战场,他眼中英雄的领地,也是他绝对的统治领域。在那种最易激昂愤慨的氛围里,让我见识他的强大,仰望他的身姿。然后逐渐为他折服,成为他忠诚的战士,趁手的兵器,成为他暗自筹谋的棋子之一。
真是老谋深算啊。我应该为他这盘棋鼓掌吧,能成为这种执棋人看重的一枚子,大概是我的荣幸。
可惜,我是他的对手,这是我的悲哀。特别是当我如今必须任他摆布,接受他安排的位置,走向他的胜利时。
我只能走向死局,再寻一线生机。
我假装看不出众人跃跃欲试的询问和恭喜,径直回到房间。苏全孝或许想到了曾经我对战争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