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闻言,谭怡眼睫一颤。
抬眸之间,眼梢余光瞟上那双被握在怀中的手,微微眯眼,下意识的戒备起来。
这个人回魂崖时就是如此,先助她却又在最后关键时刻给她致命一击。说他小人太过,说他君子又太假。总而言之,就是让她生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来。
至于哪里不舒服,她一时还说不清楚。但是她有感觉,这个人,一定会成为她前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不过现下,她还不能轻举妄动,于是送还一个赞赏的表情,而后放下筷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千辰靖一礼,问道:“殿下可愿听下官一言?”
萧然之所以生怒,不过以为她要霸占鱼头,以鱼尾讽刺太子。
可她的目的,又岂止这些?
千辰靖眯眼看过来。
眼前这个人,他琢磨不透。
看似眉清目秀的儒雅书生,或者说是迂腐不知变通的书呆子,实则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出其不意的怪招几乎让人难以驾驭,更有很多离经叛道的诡异言论。
他从不认为一个十七八岁的乡野小吏能有多大能耐,然而新晋的乡绅士子中,唯独此人设局,弄走了他的劲敌千辰睿。
此时再看他做派,实实在在让他猜不出他意欲何为,只觉着如此玲珑心思的奇怪少年若不为己用,欲必除之。
“你说!”
谭怡莞尔,杏目明澈:“殿下睿智,必知这十色鱼。所谓十色,并非此鱼真有十多种颜色,而是渔夫们为这种群居的鱼取的名字。因一个海域内只有一只鱼王,其它的鱼生存的使命就是守护鱼王。一旦鱼王遇险,周围的守护的鱼就会自动变成和鱼王同等色泽的鳞甲,成为敌人的目标,保护鱼王顺利脱险。所以这种十色鱼极难捕获,渔夫们遂给这机灵的鱼取了十色的名字。”
说着,她一指千辰靖面前玉盘中的鱼尾,继续道:“此外,此鱼在行水中,全全倚靠这麟尾。虽有侧翼,不过只起平衡身子的功效,毫无助力之说。鱼王遇险,守护鱼不单成了诱敌的最佳选择,其逃命时鱼尾摆动的巨大力量还是辅助鱼王快速逃离的最强动力……”
“哼……谭大人还真是与众不同。”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慕柒打断谭怡暗藏玄机的讲述。
谭怡侧眸,再次与慕柒对视一眼。
此人很聪明,能懂她意思,也会时时帮她。当然,更会出其不意的杀她。
千辰靖听完,一拍怀中玉手,动作虽大,力气却恰到好处,不至于让慕柒感到疼痛:“谭大人好算计,果真周全。”
“周全?哪里周全,殿下乃真龙天子,自有黄天庇佑,哪会遇险?倒是谭大人此番言语,颇有倒戈之嫌!”
话音一落,三人齐刷刷回身去看。
正是从进门就对她敌意满满的萧然。
那副一脸鄙夷的模样,这下着实让人生厌。
谭怡微微一愣,勾唇冷笑:“看来,萧统领对我的成见,似乎不浅啊?”
“不敢。”萧然脑袋一偏,阴阳怪气的道。
无所谓的耸耸肩,谭怡复坐回位置:“下官只不过说出自己的看法,至于如何做,殿下说了才算。至于我倒戈与否,殿下……自有定夺。”
话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眼光真是毒辣,也不晓得从哪里挖来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来,谭大人,慕某人敬你一杯,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才是……”正要提壶倒酒,一直坐着的慕柒突然起身笑着走过来,刀疤在妖孽的脸颊上变形,格外诡异。
如此,谭怡与其喝了很多酒,直到夜半十分,酒宴才散场。因为迟到的缘故,谭怡自然而然的成了做东之人。
虽然她不差钱,但是看着满桌佳肴,再想想边境因战火流离失所的百姓,难免可惜。
一个国家要想强大,百姓得饭饱衣足。北羌比之三国虽最富有,上京城外的百姓却并未非全都衣食无忧。
身为太子,千辰靖好大喜功,贪恋美色,暴戾残狠,野心勃勃,此倒也罢了,主要是他心中无爱,只求权势,毫不在乎亲情。
人间有爱,才为大合呀。
想至此,谭怡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推开窗,一阵荷花清香从园子的后院扑面飘来,倒是让她心头的烦躁顿时荡涤开去,实在不想即刻回别院,尤其是今夜。
心念一动,决定去走走。
穿过前院通向后院的拱门,果真如她所想有着一个荷塘。
荷塘不大,约莫两间客房的面积,然池水碧波,粉嫩娇媚、白净胜雪的莲花于银月之下独显幽静妖娆,如女子般亭亭玉立在海天之间,美飒人也。
荷塘中是一处山石堆砌而成的小凸地,似乎也种了些花草,只是被凸地上六角攒尖顶小亭在月下的影子给遮了去,看不清罢了。
小亭一侧为青石小拱桥,另一侧则是取了浑然天成的平整石块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