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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在王大夫回城后,立马让徒弟卷柏到东城典当铺走了一趟。
也就在卷柏前一步离开,小四后脚便迈进了典当铺。等他从内出来,急匆匆回至府衙时,天上正见红霞团团,犹如火烧胭脂。
他在仪门西角门外的府牢门口寻着了顾彦知,“二公子……”他轻声低语,“有消息了。”
离外牢门最近的审讯房内时高时低的痛苦哀吟,断断续续传入顾彦知耳中,使得他眉头紧锁,面色冷然。
“回。”
顾彦知眸色深暗,转身,大步离去。
院前,顾晚晚带了丫鬟陪同着另一女子,面容惶急的等待。顾彦知仔细看去,方知另一女子是徐蕙。
“二哥哥……”顾晚晚迎上前。
“宏良没事。”想她必是来听问宏良消息,顾彦知又道:“方才张都司来过一趟,钱家请了他替宏良作保。”
“有用吗?”
顾晚晚心下仍旧不安宁。
“自然。”顾彦知安抚着她,“不出明日,父亲绝不会再同钱家计较。”兹要钱家肯花钱消灾,喂饱衙内上下。关于公衙内陈规陋习的一面,顾彦知只字未提。
他侧眸看向徐慧,走至徐蕙跟前,“蕙娘…你几时……季先他……”
“顾夫人有命,不允我跟阿晚去前衙……我出不去。”
轻轻浅浅两句,顾彦知似听出了徐蕙那未出口的千言万语,瞧看季先之事,她已然知晓十分。
顾彦知示意她借步说话。
“宏良递来消息说——”他将一张草图递给徐蕙,“此物能救季先出狱。”甭管有用无用,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认为,都该全力一试。
“我明白了。”
“你不问问……”蕙娘素来冰雪聪慧,但在季先生死面前,顾彦知到底不敢大意,“这玉原是季先之物,只是如今——”
“如今在府衙,更十有八九在顾彦安手中,可对?”
顾彦知怔了怔,随即颔首。
“能让你把事情交给我,在府衙、连你顾二公子都无法办成,除却顾彦安那里,也该别无他处。”徐蕙深知陈元两个知己好友的为人,但凡遇事,钱宏良必然当仁不让、挡在他人之前,顾彦知则和风细雨,比他人更快一步,早早就替其谋算好了前后,运筹帷幄。
今将找寻玉佩之事托付给她,他必然有心无力,且她阿元哥哥之难,又十万火急,才会教他此般选择。
在她从威北大将军落脚的园子回来,顾府尊和顾夫人前后脚的对她百般问询,待明白,整晚上过去大将军连她面都未见,就送归了她之后,顷刻间,陡然换过一副面具……即使寄人篱下,受着别人指指点点、横眉冷肃,她通通不在乎。
唯一让她觉着是场可怕噩梦的,就是她阿元哥哥因她被害,被抓入狱,成了谋害威北大将军,谋害皇亲国戚的刺客。
“呵……你呀你,知不知,你越维护着他,我就嫉妒。越嫉妒,我就越想弄死他!”顾彦安曾在她耳畔说过的话,犹似魔咒一遍遍响在徐蕙脑海。
徐蕙惶惶不安了半日,忧得五内俱焚。直至此时,才将一颗心稍稍安抚,迫使自己理智冷静。
“我识得此玉。”她将绘得惟妙惟肖的麒麟玉草图交还给顾彦知,郑重道:“我定然找着它。”
一个女子要如何到一个男人身边…尤其还是一个、对想要得到她欲念甚深的男人身边去……蕙娘会如何做,顾彦知不敢深想。
推出蕙娘,是他对不住季先。可要救季先,纵然玉佩之说渺茫又渺茫,他都不能不去尝试。顾彦安院里他鞭长莫及,别无办法。
“当心些。”
顾彦知忍不住道。
徐蕙轻轻颔首。该如何做,她心下已然打定主意。
能把她从不安焦急且无可奈何的情形下拉出,让她所有的忧心牵挂不再尽显苍白,能尽微薄力量,不至于坐听天命,便是她对顾彦知最大的感激。
*
从徐蕙被送归得知了陈元之事因由,一开始寻上顾彦安,与顾彦安质问了一番、不欢而散之后,连着两日过去,尽管徐蕙将姿态放得极低,数次堵他,顾彦安都对徐蕙避而不见。
这日,徐蕙在顾晚晚的劝说安抚下,好不易合眼小憩了片刻,可还未到盏茶功夫就噩梦连连,她只好睁开眼眸,坐起身子。
“蕙娘……”看她眼可见的消瘦,顾晚晚忧心不已,“你且再歇歇,我大哥那边由我去说,今个定叫你见着他。”
徐蕙只怔怔坐着,半晌才出声,“无妨。”
屋子外面已见秋凉,她缓缓披上外裳,由着丫鬟兰香伺候梳妆。待如云乌发被梳成发髻,并亲自挑了几支鎏金花钗、一对鎏金镶白玉梅耳坠戴上,用黛子细画过双眉,点上绛唇,才对顾晚晚道:“顾彦安既避着我,我便亲自过去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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