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点烟汀
圣天观偏殿,柳韩青对带着面具的护卫客气道:“多谢少域主出手相救。若不是少域主出手及时,提醒护卫架设灵盾,百名少年要命丧祭台下。从此安州又多了一个笑话。”
“柳城主不必客气。”昆仑澜海回以晚辈礼。“两位小姐可好?”他知道柳绿玉并未受伤,最多受些惊吓。但在柳家族人众目下单问柳安安一人,难免不妥。
“他们姊妹未受伤,这也要多谢少域主。”柳韩青这句话说的颇为冷淡。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时日昆仑澜海在春溪药铺解毒。若不是有愧于柳安安,不好苛责于她,他早将这小子撵出安州城了。
“那就好,晚辈告辞。”昆仑澜海走出正殿,走进人群,一道人影始终与他保持一人的距离。
“吃了闭门羹,什么味道?”梅折枝讥讽道,“要我说,柳韩青就是个面人,姑娘天天抛头露面,还与你这等……要是我,早将你腿打折了!”
“神医若想教训女婿,自己生一个不就好了。”昆仑澜海笑道。
“哼!”提到这个,梅折枝就没好气。他也曾想成家立业,生一双儿女,可到最后弄成这般。
“那群人意在试探你,出手太狠,伤及这些无辜。”梅折枝扫过正往配殿送的那些百姓和乐师。
“不止如此。”昆仑澜海语气冷肃道,“她已是四阶修者,以她现如今的进阶速度,不日便是修心者,抓不到我,他们另辟蹊径,要抓她。”
“那木鸢我没射下来。”梅折枝懊恼道,“定是给那老贼的。”
“你大可把猜测之人说与我听,我与你一起找证据不好吗?”昆仑澜海突然停步,扭头盯住梅折枝。
祭祀用了一个时辰。已是午时,烈阳高悬于顶,燎炉里没断过香火,故而圣天观内简直热得能烤熟了人。
梅折枝楷掉要流进眼睛里的汗。“十六年了,证据没抓到,只凭空口白牙断案,说出去没人信。”
“我信。”昆仑澜海道。面具在阳光下白的晃人眼,露出眼睛的窟窿里却漆黑一片。
“你看这世间,光明一片,烈阳下人人无所遁形,但你是可知,越是烈日下,阴影越是黑。”梅折枝背着手往外走,“我死不足惜,你不行。”
“我为何不行!”昆仑澜海大步追上他。他被追杀过多少次他都不记得了,前胸后背都是伤,但没有哪一次比之这次让他如此愤怒。为何?!因为那丫头就快成为刀俎下的鱼肉了!!
“为何?!因为你是——”
“我是谁?!”
“你是昆仑域,未来的域主。你爹只你这一个儿子!”梅折枝说猛地推开拦路的人,大步下山去了。
昆仑澜海怔怔站在圣天老祖飞天丹陛之下,遥遥望着那道愈发佝偻的背影。这人是口误吗?他怎么会是昆仑云门唯一的儿子。
昆仑家不止有他,还有大夫人生的昆仑玄海,他下面还有一个妾室生的小儿子。虽然玄海是哑的,旁人说他痴傻,但澜海知道他不傻,他有时看人的眼睛里透着旁人猜不透的深意;庶弟虽小,但再过十年也如他一般……
怎会只他一个儿子?
柳安安做了一个徜徉苍穹的美梦。梦里金鳞大鱼伴她左右,天河水夹着星子从天界缺口流泻而下。她裹挟在水里,看星子在身旁划过,看大鱼在四周畅游,看云朵似水,而天河水又似云朵。
身体里的骨头和经脉不再疼痛,沦肌浃髓之感越发清晰。另外,她沉浸式体会了一番何为宰相肚子能撑船。她腹中那处总是如火山喷发、熔岩流过的地方似乎有万千方圆那么大,其中山川连绵起伏,河流蜿蜒而过,村庄一座连着一座。大地之上有一轮模糊的日轮,它似乎是圆的但又不是特别圆,上面竟有月亮的蟾宫桂树的轮廓。
所以到底是金乌还是玉盘?
她立在腹内大地上仰望那耀眼的白盘时,忽然听到有人道:“醒了醒了!”
柳安安又被自家婢女吵醒了。这次醒来与往日不同,浑身上下无一处疼痛。五感清晰至极,身轻如燕,就连操纵灵力都比从前顺滑许多。
这是她第一次为进阶而窃喜。
不用天天体会姨妈痛,简直不要太爽!
秋夕和夏月眼巴巴看着小姐醒来后不是捏胳膊、捏腿,就是捧着脸傻笑。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担忧。
秋夕道:“完了,不是被那群天煞的给打傻了吧。”
“不会不会!”夏月一把抓住小姐的手,“小姐我是谁?”
柳安安笑着掐了掐夏月的脸,又摸摸秋夕的三丫髻:“都叫我小姐了,还问是谁?谁将我送回来的?”
两个人全都吁出一口气,“是老爷将您送回来的,还留了许多药,老爷的两位徒弟还在下面,要我叫上来吗?”夏月道。
“不用。”柳安安掀开被子下地,又问:“二姐姐可好?”
“二小姐无碍,守了您半晌,被老爷叫走了。圣天节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