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入秋的第一天,东宫传来了一件喜事,太子妃徐氏被诊出有孕三月。
清禅得知这个消息时,正跟着二兄李贞坐在回廊中学作画。
微风细细,池塘新绿,硕大的芭蕉叶微微摇曳。
李淑耷拉着眉眼跟着沈氏在一旁临时学做女红刺绣,毕竟再过几日就是七月七乞巧节,按习俗,长安少女要在这一晚拿着七彩缕对月穿七孔针,穿过者有得巧之兆,是以李淑被沈氏压着临时抱佛脚。
李贞则头疼地指导着清禅下一笔该落在何处,看着雪白宣纸上毫无美感的线条,李贞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一早七娘兴致勃勃地说要学作画时,兄长李宣立即不作犹豫地跟着阿父进了书房,这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李贞幽幽叹了口气。
那边李淑虽被沈氏压着绣花,但心思并不在此,听见自己兄长不知道第几次叹息,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氏睨了她一眼:“你笑什么?让你绣只鸳鸯绣了这半日,怎么绣了只乌龟出来?”
清禅竖着耳朵听沈氏说的话,嘴角一翘,落在纸上的线条弯了弯,驾轻就熟地画了只乌龟。
李贞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乌龟,又气又无奈,气的是清禅不好好学画,无奈的是清禅这乌龟画得确实是生动。
清禅刷刷地又添了一只王八作伴,越看越得意,毕竟她画乌龟王八画了十几年,画技已是炉火纯青。
清禅偏头看向李贞,脸上掩饰不住的求赞扬,发髻间的白玉缠花珠钗低调华美。
李贞装作没看见清禅的表情。
“你这是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燕王疑惑的声音从清禅身后传来。
清禅举着纸张在半空中,理直气壮:“阿父你什么眼神?这都看不出来?”
燕王和李宣并肩而立,齐齐垂首看着那副画。
李宣眼里漫着几分笑意,燕王仍旧不解:“七娘,你这画的什么?”
清禅:“乌龟戏水图啊!”
李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手抖得连针线都拿不稳。
沈氏瞅了一眼李淑手中同样颇似乌龟的鸳鸯,叹了口气,伸手将李淑手里的刺绣收了起来,若是被王爷看见了,恐怕更气了。
燕王确实很生气,因为小女儿自小便不耐烦习字读书,每次写字看书时,书卷上都画满了无数只形态各异、品种不一的乌龟王八,燕王这辈子所有的乌龟王八都在女儿的书卷上看完了。
李宣开口赞赏:“画得不错。”
清禅更加得意了:“是吧。”
燕王深呼吸,试图维持自己的形象:“你到底是和谁学的画这些玩意儿?”
清禅眼睛眨呀眨:“和阿娘学的。”
燕王一愣。
他倏然忆起,自己王妃幼时读书时也爱这样捉弄教学先生,每每都把先生气得团团转,然后再卖乖讨巧,让先生忍不下心去责罚她。
看着女儿的面容,亡妻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听到清禅提起王妃,沈氏的眼神也蓦地柔和下来,柔声劝道:“七娘同姐姐还真是一模一样的性子。”
燕王没再说乌龟的事,反正不管再说多少次,自己书房里那些书卷上的乌龟王八也不会消失。
“阿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李贞起身问,顺手将妹妹拉了起来。
沈氏将东西交给使女,让她们拿回去。
燕王摆了摆手:“我同大郎出来透透气,听下人说你们在回廊这边便过来瞧一瞧。”谁知一过来就看见两只王八。
沈氏命人端了茶水上来,几人坐在回廊中说话。
燕王平日里公务繁忙,甚少有这样的时间同子女相处,眼下几个郎君女郎都成年了,王府也要准备着他们的婚事了。
想到此处,燕王突然对清禅道:“太子妃怀孕了,有时间你去东宫看看她。”
清禅几人从小都是跟在太子妃身后长大的,太子妃有孕是喜事,只是府中女郎只有清禅有爵位,方便进宫探望。
清禅闻言失手打翻了茶盏:“徐姐姐怀孕了?”
燕王扶起茶杯,批评清禅:“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又道:“太子妃身子不好,宫中奉御也是诊了好几次才确定的,太子想等安稳下来再公布。”
清禅又惊又喜,心里恨不得立马飞往东宫,又实在是担心徐兰璧受不了怀孕之苦。
只是大体还是高兴的,徐兰璧嫁给太子多年,总算是有孩子了,不必再有人在私下说她闲话。
燕王瞥见清禅发间的珠钗,冷哼一声:“你头上那钗子是郑十一郎送的?”
清禅便伸手摸了摸,笑:“是。”
燕王撇嘴:“小郎君心思还挺多。”
看见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宣同李贞,燕王没好气道:“自己妹妹都要被人拐走了,你们做兄长的怎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