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花暮锦耸耸肩,跟着云卿姿进了屋内。云卿姿将屋内的油灯点上,原本昏暗的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云卿姿将稠杉随手搭在软塌上,又将小火炉上煨着的茶壶提了下来。
他站在桌边不动,只是眼睛追随着云卿姿的身影而动,他看着云卿姿施施然倒水,拱了拱手道:“阿景,今夜之事,实属无奈之举。”
云卿姿微微一愣,问他道:“你的伤…疼吗?”问完她便觉自己傻,那样长的一道口子怎会不疼。岁桃很快便将纱布烈酒端来,又偷偷看了两眼花暮锦才退下。
他也愣住了,原以为她会生气,毕竟有些冒犯她,却未想到她关心他的伤势,一时间,花暮锦觉着本来有些疼的伤口也没什么感觉了,举着受伤的手臂向她展示道:“不疼,你瞧,还十分健壮!”
说着他还向前走了几步,与她隔得十分近,淡淡的血气也涌进她的鼻尖,她微微蹙眉,正要说什么,只听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头一看,还未看清,便被花暮锦一把拉开。
瓦片掉落于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若不是花暮锦及时将她拉开,不然这瓦片就砸她头上了。
她盯着地上的碎瓦片,不语,莫不是真如老道所说,她与花暮锦天生八字不合,是以,一遇上他便开始倒霉?
云卿姿觉着,世子殿下是有些晦气在身上的。
一下子掉落四五块瓦片,声音之大,楼下歇着的使女都醒了,一个个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侍歌让她们都歇着,她去看看什么情况。一出门便见岁桃提着桶水往小厨房去,她忙问道:“你提水做什么?”
岁桃喘了口气,“娘子让我烧的,许是世子要用。”她咧嘴笑道:“是翊王世子,侍歌姐姐你怎的醒了?”
侍歌没答她,只摆摆手让岁桃去烧水,她边走边想,现在已是子初,世子殿下夜闯闺房是为何?还要热水,这又是作甚?倏地,侍歌想到了某种可能,她着急忙慌地朝楼上跑去,还险些被楼梯绊倒。
推开门,只见花暮锦端正的坐着,云卿姿正在为他包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她松了口气,将心收回了肚子里。
云卿姿正替花暮锦包扎,听见声音抬眸,见是侍歌,有些错愕,“你怎的醒了?是了,方才瓦片掉了,吵醒你们了吧。”
侍歌面上有些不自然,瞥了眼花暮锦,轻声道:“奴婢们听见动静,想着怕是野猫钻进娘子闺房,打碎盏子花瓶,却不想竟是世子殿下。”
花暮锦听着蹙起了眉头,这话怎的听着倒像是暗讽他是野猫一般。云卿姿听她这话,只是笑笑,无奈地耸耸肩。
“也不知怎的,我运气着实好,每回遇到殿下都有奇事发生,是吧殿下?”她忽的起了性子,有些阴阳怪气问着花暮锦。
她弯着眉眼,手下却暗暗用力,不待花暮锦回答,便将纱布打了个极为漂亮的结。花暮锦由衷夸道:“阿景系的结还是如此好看,同旧时一般。”
云卿姿一噎,白皙的耳尖悄悄爬上了一丝红晕,扭头将烈酒与纱布收起来,“侍歌,将这些拿下去罢,瓦片明早再收拾,现在仔细伤了手。”
说完,她又坐下,给花暮锦又倒了杯水。
“殿下千金之躯,外出还是多带些人,免得再被歹人所伤。”云卿姿看了眼他的手臂,意有所指。
花暮锦端起茶盏喝了口水,闻言尴尬一咳,他将杯盏放下,温声问道:“阿景你莫不是在担忧我?”
只见对面的人听到这话仿若呆住了,云卿姿感到额角跳了跳,有些无言以对。又看了眼天色,此刻怕是子正。她看着花暮锦,道:“天色不早了,怕是追杀殿下的人已然离去,我派人送殿下回府罢。”
花暮锦笑了一下,暗自提气,药粉的药力此刻已尽数散去,倒是可以离开了。
少年的一张脸生的俊美绝伦,一笑眼睛便更亮了些,嘴角的梨涡倒像是浸了蜜糖,叫人看着甜丝丝的,云卿姿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只听花暮锦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必着人送我,今夜多谢你,我走了。”
说完,他又扫了眼云卿姿,便打开窗掠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云卿姿望着花暮锦离去的窗子,陷入了沉思。
今夜的夜遇,花暮锦应当不是被普通的歹人追杀,不然以他的身手怎会受伤,对方必然也是极强的,她目光落在桌上,方才花暮锦用过的杯盏还在那,证实这一切并非梦境。云卿姿摇了摇头,不再思索花暮锦之事,眼下出了件更离奇之事,好端端的,屋内摆放的汝窑天青色花瓶碎了,便是在花暮锦走之后碎的。
云卿姿与侍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殿下真有些晦气在身上。
康门街头,非觉与荥饯在此处等着。
片刻后,只见巷口中走出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非觉与荥饯连忙上前,见他手臂上绑着与他极为不符的漂亮蝴蝶结,非觉皱眉道:“殿下受伤了。”
他摇头,“荥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