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之志
“小娘,你还记不记得我六岁那年,国主来府上与父亲探讨要事,翎儿曾与他在蘅亭有过一面之缘?”
姜氏回想着,点了点头。
“因那一面,我想,国主大抵不会是个坏人吧。”在荀翎儿的记忆里,国主还是那个在她六岁时偷偷塞给她果子并且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小少年郎。
“若来日国主退位,翎儿与他逍遥江湖,倒也不失为一种风趣。”
姜氏若有所思,心中隐隐有了主意“翎儿,你切记,无论何时,自个儿的心意最重要。”
“翎儿明白。”
宋廷禛冷眼瞧着这宫墙之上的日夜穿梭,掐指一算,竟还三日便要成亲了。宫里宫外有荀柏的操持安排,他这国主兼任新郎官倒是落了清闲。
“陛下,礼部差人送来冕服,请陛下移步太陵阁。”
见来报的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宋廷禛道“高平呢?”
“近来宫中上下皆为婚典筹备忙碌不堪,相国吩咐让高公公前去内务府搭把手。”
未经允准,便私差他的人,宋廷禛不悦极了,偏眼前的小太监瞧不得眼色,催促他移步偏阁更衣。“朕身体不适,让礼部的人进来吧。”
小太监显得为难,仿佛此事于理不合,想借口推辞却瞧见宋廷禛蹙着眉同时也望着他,压迫与恼怒藏在他那双剑眉下瞳孔里,被他的隐忍克制着,若隐若现。
小太监被他瞧得虚的很,忙道了告退,去前殿请来了礼部,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来了两只箱子,一道儿前来的还有杜若。
“见过陛下。”一行人松垮地行着礼。
宋廷禛瞧见杜若,心里又沉了几分“免礼吧。”
“陛下龙体不适,可有请太医?”杜若率先挑眉问道,见宋廷禛不语,继续道“想是宫人服侍不周了,不如应了奴婢前些日所言,禀了相国将宫内使唤的尽数裁撤了,换一批可心儿的服侍。”
荀柏那老贼生怕荣安殿的宫人与他朝夕相处,久而久之生了护主之心,便隔三差五寻了借口裁撤调换。
“夜间多梦,身体疲乏而已,姑姑不必费心了”见杜若欲张口推托,连忙道“让朕看看冕服,想必甚是精美。”
礼部闻言将箱中衣服仔细展开,呈现出来,那冕服以红为底,以黄走线,日月龙纹绣的栩栩如生,丝线走针之间构出了一副磅礴浩瀚之气。
宋廷禛展臂衡量后满意点点头,道“礼部有心了。”
环视后又问道“怎不见尚书范大人?”
“回陛下,范大人亲去相府给新娘子送凤冠霞帔了。”答话的是礼部右侍郎程江。
“唔..是朕疏忽了,自然是以相府为重。”宋廷禛皮笑肉不笑,走到杜若面前,似有所指道“朕九岁那年接连丧失双亲,是丞相多年对朕爱护有加,朕从心里尊他、敬他,你们素日切不可怠慢了相国,否则朕绝不轻饶!”
众人齐声道“谨遵陛下圣旨。”
宋廷禛微微一笑,看起来和善极了“近日有劳诸位,前去内务府领赏罢。”
“谢陛下。”
宋廷禛目送众人离开,那杜若趁转身之际满眼趣味地也瞧向他,大抵在嘲弄他的愚笨软弱吧。他窃笑,心中逐渐有了盘算。
晚间,高平拖着疲惫身子回到荣安殿,不分昼夜的忙碌让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内务府那帮人显然没给他这个总管大太监任何优待。但转念一想,国主尚且举步维艰,更何况他这个供人使唤的呢。想罢,高平深深地调整了下呼吸,不想倦态示人,忽见殿里的灯还亮着,便推了门进去。
“回来了。”宋廷禛瞧着案几上的字,眼皮没抬他都知道是高平。
“是,陛下怎还未休息?”
“给你留了羹汤和燕窝,趁热喝了吧。”宋廷禛将食盘推向高平,见高平不动,遂招了招手“就你我二人,坐过来吃。”
高平见状泪水忽的就漫了出来,终日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落了地,“陛下..若被旁人瞧见了,相国又要训斥陛下不懂规矩了。”
“无妨,荀柏近日忙着操办大婚,无暇顾朕。且朕午间称病告了这几日早朝的假,多熬些也不碍事。”宋廷禛语气很温柔,摆了摆地上的蒲团示意高平坐下。
高平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道了谢,盘膝而食,尝了一口羹汤,心想国主的御膳味道还真是不错。
又见宋廷禛手上拿着一部古籍兵法饶有兴趣的看着,“陛下今日怎想起翻阅兵法了?”
“随便翻翻罢,万一朕也有亲率百万大军攻城拔寨之日呢”宋廷禛自嘲的笑了笑。
“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奴才愿为陛下举帅旗。”高平嘴巴里嚼着桂圆,含糊不清的说道,眼神却毅然坚定。
对,一定会的,他一定会亲手割下荀柏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受万人敬仰。一定要将朝中为臣不忠者一并赶杀殆尽,他要一雪前耻,名垂史册。这祖宗基业,必然要在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