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以歌(2)
是她的老朋友,哪怕是暂时的离别,也不会就此忘却。
这不是她那时听到的歌。但,是一模一样的感觉。
后来许清灵才知道,那个叫MP3。
再然后,这个女老师被调去教高年级了。她们只能偶尔在教室外的地方见面,点头打一声招呼。
再再然后,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离职了。
弟弟长大了,也来了这所小学。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领上一群小孩埋伏在操场边,在许清灵经过的时候朝她扔石子。直到有一次不慎打中了副校长的秃脑门,恶行才被制止。
“这是我姐,给我们家做事的,你们可以随便使唤她。”有一天许清灵放学时,听到弟弟这样对他的朋友说。
那会,班里的女同学郑蕙欣刚好走在旁边,闻言就用最凶的话骂了回去:“去你妈的,你还知道是你姐啊?”
八九岁的小孩子才是说脏话最无所顾忌的时候,这些从小耳濡目染来的脏字,一旦派上用场就一发不可收拾。
“你丫的,许清灵不是跟你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啊,女的怎么了,女的就得给你家做事啊,女的比你这个小废物厉害着呢,你妈逼的信不信我踹死你?”
弟弟从小被宠到大,都是他凶别人,哪受过这种委屈。他看郑蕙欣虽然是女孩,但个子比他高,一边嘟哝着脏话,一边在那群朋友的掩护下一溜烟跑了。
许清灵半垂着头,拉拉她的衣袖,却没说话。
郑蕙欣转过身来,“我刚才没咒他妈,因为那也是你妈。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不就是长了个……”
她咽了咽口水,余下的话没说出来,显然也觉得非常粗俗。但许清灵知道,郑蕙欣平日里在班级比这还要口无遮拦很多。
她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发现,温柔的人不论在哪个年龄段都很温柔。无论性别,无论性格。
后来郑蕙欣把她带到她家吃午饭,帮她摆脱了一次馒头和窝窝。她家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轴承厂子的职工宿舍里,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夏天就打地铺,工资却足以吃上不少油水。
闷热的住宿集装箱里,脏兮兮的风扇在顶上缓慢地吹,拴在上面的红布条也跟着一直转。炉子升起的火好像让这里更热了,大片的油污把上方近在咫尺的箱顶熏得乌漆墨黑。
午饭是香喷喷的青椒炒肉丝,许清灵不敢夹肉丝,只吃苞米饭或是小块的青椒。郑蕙欣的妈妈发现了,把剩下的肉丝全部夹进了她的碗里。许清灵怔怔地望着碗里的肉,害怕收下,也害怕拒绝。
学校里,有时候老师还会有意拿学生当出气筒,因为一点小事随手甩几个巴掌,选择的多为在校受了委屈家里也不管不顾的女孩。
她听过班里的女生满脸向往地说“我嫁人以后要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照顾他。”
郑蕙欣的爸妈都是不能再普通的工人,每天咒骂老板,咒骂工友,把女儿赶来赶去,让她下次请同学来玩之前先把家里收拾好,否则把她那些小零碎玩意全送人。
郑蕙欣不高兴了就顶两句嘴,说“我不要面子的啊”。许清灵习惯找个角落坐着,他们一家人忙起来也顾不到她。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女孩子也是可以被爸妈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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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那年,郑蕙欣父母工作的轴承厂先是出了事故,再倒闭,工人闹了好一阵,甚至惊动了县里的政府。退学手续办好后,一家人搬走了。
那个年代手机都是奢侈品,也不会有谁想到留个联系方式。
许清灵的成绩一直忽上忽下,好不容易补上基础后,除了被骂“笨蛋”少了,好像没有别的变化。直到三年级时她听到了初中这个词。
新的学校,新的地方。
原来不是在这所小学,年复一年、一级又一级地上下去,直到学完这辈子所有的知识为止,没有结束。
没有五十年级,一百年级。六年级之后,是新的开始。
她自出生起这短短的几年,没出过这个小地方。乡里没有中学,她如果想上,只能考去县里。
许清灵没在意,女老师的话是否无声地起了作用。亦或是郑蕙欣一家的状况,让她看到了这世界的另一种样子。在其他孩子下河捞鱼的年纪里,她读懂了学习的意义,是为了让自己脱离现状。
那是她反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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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人管许清灵如何如何,只要她先辅导弟弟作业,才准写自己的。弟弟尽管成绩一塌糊涂,奶奶也坚信他是个好苗子,聪明得很。过去一些新理念带来的冲击根深蒂固,孙子还小学呢就开始念叨“考大学”了。
这所学校很少有负责的老师,时而上课铃敲响了,老师却不知道上哪了,时间过去一半才姗姗来迟。就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许清灵连认真学习都跟别人格格不入,在不知不觉间竟一跃成为年级第一名,几乎是同时,很多老师都找她谈话、问她以后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