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六)
早上八点,姜褚迈进了博物馆的大门,大概因为是假期,大厅里聚集了一大批孩子和家长,她避开拥挤的人群走到角落的宣传栏处拿了一份场馆地图。
乾朝,一个湮没在众多鼎盛王朝中转瞬即逝的朝代。姜褚对这个朝代的印象只停留在大二课堂上老师潦草提到的某句话。
“乾朝短命,尚怪力乱神,多昏君暴臣,上下相残,惨无人道。”
没想到南江博物馆居然还为这样一个历史上都籍籍无名的朝代设置了一个独立的展厅。
看着手中的地图,姜褚很快在四楼西北角找到了乾朝厅。
她顺着大理石台阶往四楼走,可越往上走人就越少。她站在了乾朝厅的入口处,展厅以西北面为入口,西南面为出口。
里面参观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可能是因为展品太少的缘故,展厅里的灯光也比其他展厅要暗上许多。
她走了展厅,视线落在了离她最近的展品上。
那是一颗巴掌大的玉质鬼工球,在展柜顶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极具穿透力的白。鬼工球的另一侧是第二件展品,三枚金丝翡翠铜钱,那深埋在地底近千年的错综纹路在重见天日后依旧清晰可见。
“乾朝尚神,设司天台以观天象,设伏妖司以镇压邪魔,设六爻殿以测吉凶。”身后传来悠悠人声。
姜褚转头,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正眯着眼朝她微笑。
“你好,我是乾朝厅的文物修复师,我叫蒋逐汌,”男人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指了指展柜里的鬼工球,“运气不错,让你参观到鬼工球了。它前段时间被首都博物馆借走了,昨天才还回来。”
这算是遇到大神了?姜褚悄悄地打量起身边的男人,他的目光注视着展柜里的鬼工球,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充满了未知的眷恋和渴望。
“你没租电子耳机?不听讲解吗?”蒋逐汌转头看着她。
姜褚答道:“我……是来这儿等人的,他还没来,我就随便看看。”
“既然来都来了,趁你朋友还没来,一起参观吧,乾朝的文物我还算了解。”
姜褚冷不丁地受到了邀请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跟上他朝展厅深处走去。
“你刚才看到的翡翠铜钱和鬼工球是乾朝皇储墓出土的陪葬物,不过与其说是陪葬,倒不如说是陵墓主人私藏的。这具王储古尸在出土后被带回实验室进行解剖研究,他的左右手交叠放在腹前,右手下是鬼工球,两手之间藏着三枚铜钱。”
“为什么他要将这两样东西贴身放着?”
蒋逐汌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摇摇头:“具体原因我不清楚。铜钱是那时占卜常用的工具,鬼工球则是贵族之物,我猜或许是因为这位皇子身边有个善六爻的故人吧,故人早去,他就将念想留在身上。”
展厅里静悄悄的,他们慢慢地走,蒋逐汌慢慢地讲。他话里的乾朝就像是一段遥远的回忆,从繁盛到落寞,磕磕绊绊地走过它安静的一生。
“这是我毕业后独立修复的第一件文物,北乾鎏金玲珑婚冠。”他们的脚步停在了这顶嵌满玲珑宝石的婚冠前,红玉雕琢的朱槿为底,金丝蜿蜒覆于琉璃石之上,状如花蝶,留于蕊间。
“这是北乾一位文臣之女出嫁时所戴婚冠,鎏金象征富贵,冠上宝石共计六十余件,宝石视为吉祥幸福。”
“可牌子上写着它出自北乾武门遗址,推测出自将门。”姜褚喃喃细语。
蒋逐汌低头去看,那一小块说明牌上果然如姜褚所说那般写着“出自将门”。
可他只是笑笑,没把牌上的话当回事,:“只是推测而已,也保不准是哪个莽夫将军去文官家里抄来的。乾朝暴臣多为武将,战场杀敌养了一身莽横之气,回了自己的国家还是一样的粗鄙不堪。”
“你们学文物修复的都像你这样讲故事吗?”
姜褚偷笑,蒋逐汌的说辞很显然是唬她的,不过她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乾朝厅很小,他们很快就逛到了尽头。
临到门口,一个巨大的展示柜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展示柜之后就是出口。
北乾御赐“长昀”剑。
姜褚盯着展示柜看,那是一把比她半身还要长的宝剑,岁月蹉跎下,模样已经不大好看,剑鞘四分五裂,剑身锈迹斑斑,只有玉质的剑柄保存得还算完好。
“这柄剑是什么来历?”她看着剑格上模糊的两个字,将它和说明牌上的“长昀”二字对上号。
她盯着剑柄看了好一会儿,好熟悉的纹路和字迹,感觉最近才见过。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蒋逐汌只是斜眼瞧了那剑一眼,半天才开了口:“它是老师修的,我不清楚。”
姜褚奇怪地回头看他,整个乾朝厅的展品他都如数家珍,怎么偏偏对这把剑一无所知了。
他们很快越过了展柜往出口走。
眼前的人流突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