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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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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安沉默了很久,转眼盯着从前江休言随手丢在廊柱下的三两酒坛,酒坛子东倒西歪地斜放着,像极了酒主人爽烈直率的性子;但旧雪消融,他那些难驯的天性竟随新春添了分柔软,以至于江休言在被金吾卫带走时,最先说的竟是:“夫子,若岁岁回来,叫她别为我担心,先保护好自己。”

因此沈知安此刻应拦住岁岁才是,朝堂暗潮汹涌,宫内波诡云谲,如今人人自危,她身份特殊,更是应该能避则避才是。

但夫子更明白,世间万事,犹如一陂春水皱,唯有南风知,而燃烧在他们之间那簇升腾摇曳的火焰,是烈是微,亦只有他二人知晓。

他用怎样的言语阻拦,也只不过是耳旁过风。

沈知安索性不拦,而是问:“岁岁,京中诸多事,你纵然袖手旁观也是合情合理,可你若非要卷入其中,且问问自己,何苦而为?”

是啊,她身上那副冷硬沉重的枷锁早被凤阳宫的大火吞噬殆尽,她本就能够独善其身的,然而在寝宫里打翻的那盏烛火就像穿年渡月般地,终于迫不及待舔舐上她的衣摆,叫岁岁心底的雪如何也冷寂不下来。

就算放下江休言的安危不顾,也有平华帝铺下的孤绝之道在前。

岁岁微微颔首,反问:“何苦而不为?”

若他的“道”无人可承,若他的“志”无人可续,那才是对一个帝王最大的残忍。

在沈夫子的余光里,似乎看见远山上的枝桠泛着点点微光,他不去想这是雨后晴日的折射还是其他什么,只叮嘱道:“那便要事事自己担心,去之前你可还有其他要交代的,我和长语也好为你打点。”

她这一路困囿方寸踽踽独行,要说最放不下的应是父亲了。

从宫内出来之后,晏子疏与欺春伴雪等人择了处安静的客栈暂住,几人兴许还不知宫内情形。

父亲半生漂浮,好不容易守得月圆,岁岁只愿他此后的岁月里只闻书香云卷,再不见这些阴权诡诈。

“确是有一事要麻烦夫子,父亲与我来京后屡遇事端,不曾歇息,目下虽暂栖于客栈,却也怕不适京中水土,不知夫子可否替我帮父亲安排好回江左的车马?”

“好,举手之劳罢。”

沈知安应得爽快,岁岁要走时,他却只是目送。

直到苏长语送岁岁到了书院门口,沈知安方才收回目光,再一次将视线投向远处青山。

青山上的枝桠镀着日色金光,他眯了眯眼,仿佛想看得更清楚些,又似乎只是被日光晃了眼。

沈知安感慨:“想登山的人很多,有人上山观景,有人只为落崖。”

苏长语送罢折返,抬起手中折扇,轻轻遮住额上光晕,望向同一座山,“那夫子属于哪一种?”

“我?”沈知安一撇眉,“纵它山色人间第一流,也未必得我半步驻。”

**

九重皇门之内,岁岁手执金印穿行于红墙碧瓦下,她眉目里的风雪喧嚣,像偌大皇宫也装不下的盛景。

往来宫人见金印无不行跪叩礼,素衣拂过他们的眼角,宫人们想偷眼看清岁岁的长相,又提不上胆儿,便只能盯着膝前几寸地,待岁岁走后,方才掀起议论声声。

岁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再驻足于明华门下,会是这样的光景。

守门的侍卫早换了一批又一批,已不是她熟悉的面孔。侍卫向她投来猜疑的目光,在扫视到手里的金印时,又畏惧地飞速收回视线。

她停驻在这里,一时失了方向,竟不知下一步该朝向哪,仿佛这一步踏错,便是做错了接下来半生的抉择。

四野的风汇集于门下,贯穿她身体里所有的果敢与孤勇,吹得她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也许并不是那一年的冬夜太冷,而是明华门一直都这般冷冽冰寒。

岁岁举目远眺,望向的是笼罩在朦胧日光中落寞的福宁殿,像一首惊才绝艳的诗词,落笔的墨汁却正正好在尾联时干涸。

想起此前秦似愁说陛下是因喝了梁惊赋送去的汤药才重病,岁岁明了梁惊赋大抵是被无端扣下的这顶冤帽,只是这场大浪湍急缭乱,她已无从看清与分辨,只有从最浅显的绳结上下手。

梁惊赋被禁足于重华宫内,岁岁朝此而去。

重华宫的门口只有两个丫鬟把守着,便知梁惊赋只是弈者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

两个丫鬟将将伸手要拦,岁岁已先一步亮起手里的金印。

丫鬟们对视一眼,有些困惑与纠结,却也不敢再多过问。

岁岁才踏进宫内,被关在殿内的梁惊赋便听见了外头动静,他啪啪拍响门栏,大喊:“皇兄,是你吗皇兄,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害父皇啊。”

如同胡乱挣扎的溺水者,拼死抓住仅有的浮木,以获得哪怕片刻的喘息。

岁岁轻轻将手搭在门框上,感受着被拍打得摇摇晃晃的门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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