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
太子殿下不过是代替帝后来走个过场,送了礼宣了旨便走了,但毕竟是储君亲临,到底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一身月白五彩过肩蟒袍,腰束革带,头戴金丝翼善冠,清雅之意与凛然正气萦绕周身,这副模样不知勾走了京城多少姑娘的心,也不怪卓大小姐一心扑在他身上了。
直至他被护卫簇拥着走出了国公府的大门,众女们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收了回来。
张小姐托着腮,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还是卓小姐有福气,能让殿下为她驻足,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殿下说上话啊?”
李小姐叹道:“我等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闻舒立在她们中间,耳畔充斥着二八芳华的少女们的各种心事,这个说下次要给太子殿下绣香囊,那个说下次诗会要在太子殿下面前出口成章,个个想着怎么在“心上人”面前大展才艺,她们各有本事,却又相处融洽。
闻舒自认为做了半年“有夫之妇”,已然离这些少女情思十万八千丈远了,但此刻甫一听见,似乎又唤起了她的共鸣。
若是喜欢的人近在眼前,怕是谁也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你要是真的想要和他说话,上次宫宴你就该凑上去了,方才你也可以扯住他,实在不行,你现在追出去应该也能说给他听,”纪知容瞟了张小姐一眼,不解风情地道:“你现在愣在这里,才是永远都没办法和他说上话了。”
张小姐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拉着纪知容回了席间,“古人云,美人如花隔云端,其实男人也一样,真的凑上去了,反倒没意思了。”
纪知容咕哝了一句“是吗”,似乎有几分赞同。
闻舒一直跟在她们的后面,本是怕她们在李氏面前说起太子与卓问瑜之事,会惹得这位老夫人不高兴以致于场面失控,没想到跟了半天听来了这么一句话,她霎时间在心里笑得难以自已,又觉得这实在是个通透人物,妙得很。
一时众人都回了席间,那些为太子殿下所心醉神迷的夫人小姐们因着李氏在,都克制着自己,并未再谈论赐婚一事,只恭贺她大喜,将圣上赐予宅院一事当作了天大的福分。
毕竟在众臣的心里,国公府颇受陛下信赖,国公夫人寿辰,陛下赐予卫怀舟如此大的荣誉,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恭贺他们。
但是国公夫妇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先前帝后不许卫怀舟搬出去,或许是考虑着他们人到中年,若是跟前没有儿子尽孝,怕是会晚景凄凉,但是帝后最微妙且关键的心思却不在此处。如今这道旨意下达,无异于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这个儿子已然成才,足以振翅高飞,你们不必再拘着他了。
十多载母子情分,哪能说断就断?
李氏望着尚繁华热闹的寿宴,看着众人齐齐向自己祝贺,卫怀舟在另一侧的席面上被同侪前辈们笑着祝酒,闻舒则不知道为什么也同自己一样坐着发呆。
她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除了多年奢靡生活教给自己的那些应酬场面的本事,别的竟再也不会了。
李氏就这么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笑着,仿佛只一个恍神,就到了夜晚散席的时候。
夜幕降临,茫茫黑夜笼罩大地,国公府的红漆大门与回廊处都挂上了四方流苏灯笼,烛火璀璨,映得制成一串串的水晶流苏流光溢彩,在晚风中摇曳生辉。
闻舒与卫怀舟相伴着送客人们离开,他们站在国公府门前,看着张大人、纪大人、李大人等都携着自己的妻女登上了马车,许老太太也在许大人和许夫人的搀扶下上了车,踏上了回府的路程。
堪堪喧腾了一整日的国公府终于静了下来。
夜晚的寒风横行,犹如冰刃一般割在人的身上,下人们还在收拾府内颇有些狼藉的宴席,趁着廊上的灯笼,闻舒一眼瞟过去,就见一个丫鬟的手冻得有些红。
她尚未发话,就听见卫怀舟站在一旁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这里风又大,你们也都累了,这里随便收拾一下就可,明日再仔细打扫吧。”
丫鬟婆子和小厮们看着他们夫妻俩,手里的动作是缓了些,却依旧不敢走,毕竟李氏平日里是个爱干净的刻薄人,他们若是做事不衬她的心意,是要挨罚的。
见他们犹豫,卫怀舟又补充道:“我会亲自向母亲解释的,若是有事,我替你们担着。”
得了这句话,下人们才放下了早已收拾得有八分整洁的院子,从寒风里脱了身,回屋歇息去了。
闻舒裹紧了身上的银狐披风,跟着卫怀舟往李氏的院子里走,她的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冷发木,笑容却很轻松,“如今立冬已过,晚上是愈发冷了。”
“是啊,”卫怀舟侧头看着身边的人,眼里有忍不住的笑意,不知是在喟叹什么,他问:“闻舒,你高兴吗?”
看来是在感慨圣上赐了宅子的事情。
闻舒弯了弯唇,“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且不说这是他二人期盼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