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听说你胎里带病，是因为这个原因呢才带着兜帽吗？”

苏问之点了点头。他从小到大，但凡出现在陌生人面前，他们总是会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避得远远的。小时候，照顾他的下人会喊他傻子、丑东西，反正他爹不要他，娘也偶尔才来看他一次。

与其如此，他倒不如把脸遮起来，眼不见为净。

赵何成撑着下巴，说道：“可是我想看看。”

苏问之如坐针毡。他不想让赵何成看到他的脸。虽然他现在是以军医的身份跟在她身边，可是……万一她就是不喜欢呢？

看出了他的犹豫，赵何成将醒酒汤一饮而尽，道：”夜深了，快去歇息吧。”

苏问之挪到门外，赵何成立刻便关上了门。苏问之在门口站了许久，冻得瑟瑟发抖，最后才低头丧气地走了。

赵何成预计在蜀城待到春深的时候。到时候山上的雪融了，军队比较方便开拔。她在蜀城又收了一些新兵，与别人不一样，她的军队十分欢迎女人加入，乐易和罗星会根据身体素质编进运输、医疗、炊事、作战等不同部队。

她还特意将蜀城所有的青楼统统就地解散，一个不留，并宣布舞伎和乐伎恢复良家身份，来去自由。

蜀城不满的人当然不少，可现在兵权在赵何成手里，她的狠厉手段大家都见过，没人敢在新官上任的时候去以身点火。

这么一扩增，赵何成手里的兵力从三千人增至一万五千人。

二月某一天，赵何成正在军营里观看新兵拉练，刚刚跑了十里地，有些人就已经坚持不住了。除了步兵之外，她还需要骑兵。蜀城马匹数量不多，而且马也是较为矮小的马种，和昌州从关外购置的良种宝马有不小的差距。

现在军中比较擅长马术的，还得是她从常州市招揽的那些人。

骑马对于将领来说非常重要，所以蜀城这些校尉统统被拉出来训练马术以及骑射、列阵。

正好，这些校尉对罗星和乐易两个空降的顶头上司心怀不满，借此机会让罗星和乐易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张泱和苏问之作为两个关系户也被塞在了训练的行列里。

赵何成浅浅摇了摇头，现在离开蜀城肯定不行。蜀城东边翻过山是万城和顺城，南边是昭城。昭城离蜀城虽然近，但隶属于禾族管辖，中央向来只要每年的进贡，不会插手管理。

赵何成也是这么做的。只要昭城不主动惹事，她也不会去攻打。

顺城首领是吕悱，是戍西军的将军，武艺高强。他人性格倔强古怪，几乎在顺城呆了半辈子，戍西军基本都是他一手带上来的。他占据地利，顺城又算不上战略重地，他会观望哪一方胜利，到时候直接称臣，是最保险的做法。

如今天下之势，赵何成的父亲拥护皇室正统，而江南地区几大世家已经从皇室宗亲中选了个小孩子扶持称帝。吉州则有一伙农民反叛军，黄北的哥哥本是吉州下属的县官，被迫当了军师，后期直接投降了江南新朝。

她要想将打下的城池变成自己的势力，自然是要先取万城，再取吉州。

……

二月底冰雪渐消，因着赵何成压低了城中的粮价，蜀城的百姓过的比从前好许多。蜀城边有一条江穿流而下，沿着这条江，能一直下到江南。这也是赵何成将要走的路。赵何成就站在江边，看着江中一艘船顺着江流来回飘荡。山上融雪多，近日江流都很急，无数漩涡出现又消失。

赵何成眼神一凝，细细地看船上的两个人。虽然离岸边只有几丈远，但一个不慎，就可能船毁人亡。船越轻，就会越危险。

船上有两个人。船家显然是个老手，她持着竿，一身蓑衣，春寒料峭的天里露着两条臂膀，用力时肌肉顿现。她虽然用力，却是顺着激流的方向，在杂乱的水流中找到能够靠近码头的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