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
2002年冬末,距离刘老去世已经一年有余,我最终没能完成刘老的遗愿写出关于薛敏的故事,让刘老留有遗憾,而我也因薛敏陷入了无解的困境。我常握着笔,盯着空白的纸张发呆,依然写不出一个字。我听得她故事太多,她总是无意间在我的脑海里蹦出令我茶饭不思。我被困在有薛敏的民国故事里久不能出,她成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我的朋友笑我得了叫薛敏的病,应该休息,我也觉得如此。然后我向社长告假,祈求平复一下内心。
朋友见我难得清闲便邀我去他家小坐。朋友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尤擅长人物肖像,最喜欢侍弄花草,可惜他是个天生克花草的命,所养的花大多幼年早夭。我见他时,他在给植物画画,那是一盆仙人掌,像是被霜打过,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
我笑他是植物杀手。他扭过头说这仙人掌是我的人物像,像极了我努力开花结果不成,日渐枯萎的模样。我朝他翻白眼,然后请他帮我画一幅肖像画,他回了我一个白眼,然后说好。
我递给他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生得漂亮,戎装在身,英气十足。那是薛敏的军装照。这张照片来自童老,是借用,我叮嘱他要小心使用,如果在我手里有所损坏,怕是没有脸再去见童老。
朋友接过照片不觉微微发愣,他忽然起身找到了半月前别人向他预订的画像,画像中的人是全身照,绾发旗袍,眉目如画,温婉娴静。我有些许的吃惊,很难想象画像中的人可以一脚踢油桶,两刀杀一人。我拿照片仔细比对一翻方敢确认。朋友讲是位老人来拜托他,说是七天后来取画,可是一周后老人并没有来取,这幅画便一直存放在他这里。他说他对老人印象深刻,她是天生的美人,自带勾人心神的风情,若是年轻时候遇到,他会拜于她石榴裙下。
听着这样的描述我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名字,柳如烟。
老人只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打了过去,电话那头是嘟~嘟~的占线声。
我不死心又拨打了三次终于打通了电话。
“请问您是柳如烟吗?”对方还没开口我便迫不及待地确认我的猜测。
在得到对方肯定回复时,我兴奋起来,打算以还画名头见一见,但柳如烟似乎不愿意见生人直接回绝了我,只说画她会让人去取。被人拒绝,我有些失落,情急之下,脑子一抽将我和薛敏的故事全盘托出。可能我说的内容有些多,避免对方抓不住我的意图,又补充说我认识薛敏,请求见一面。对方在听完我地讲诉后沉默了十分钟,然后挂掉了电话。
我觉得完了,这样的要求太过唐突,对方生气是应该的。我心情复杂,就要哭了,朋友拍拍我的肩膀,无情的要我哭大声些,说打算用我的眼泪浇花,或许可以让花起死回生。我碎了口唾沫,打算吃空了他家的冰箱。
我并没有难过多久,第二天的下午我接到了来自柳如烟的电话,她给了我地址,她的住址在南京。南京,那是薛敏的故乡。
这是我第二次踏上南京的土地,大约是冬季,湿冷的冬风划得人脸发冷,南京的街头不似上次那般热闹。古老的城市里有太多无人知道的风华旧事,我感到一丝庆幸在南京还有人记得薛敏。
我带着画敲响了柳家的大门,相比刘成的高门阔府,柳家是那样的朴实无华,它在老城区,难找了些。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姑娘,鼻梁上架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见我来便热情地请我进屋,说她的外婆在等我。
我和她见面时,桌面上的茶水已经有些发冷。我唤了声柳老,连说了几声抱歉,让人等得太久,属实不该。她看向我畅快一笑,说没关系,叫我坐下。安静一会儿,我方才悄悄观察起柳如烟,这位传说中风韵十足的美人。柳如烟1913年生人,算算年龄已经是89岁高龄。都说岁月催人老,但岁月也是有偏爱的,比如柳如烟。头如白雪,眉若青山,目清亮如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从容风情与身上的旗袍相得益彰。岁月剔除了老态龙钟,只给予了她淡然优雅,她像是皑皑白雪中盛开许久的牡丹,雍容不减,妖娆增三分。
我将画递给她,她认真端详着,像是在看稀世珍宝。她抚摸着那画中人,黑发、细眉、双眼、脸颊、双唇,她轻轻念叨着那些压制的思念,我听得清那一声声姐大,最后她抑制不住情绪掩面而泣。
她的哭泣声很小,可在安静的环境下足够震耳。我手忙脚乱,斥责自己愚笨,不知如何安慰。
她缓了好久,表示自己没事,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然后静静讲述她们之间的故事。
“我认识她的时候女子小队还没有成立,我还呀还是一个特种部队的编外人员,俗称临时工,她啊是当时别二纵队副队长。我们相遇很偶然。记得那天刚发了军饷,手里有了钱便心里高兴,就跑出去喝酒。那时候年轻气盛,喝酒如水,常喝个烂醉。那天不凑巧,遇到几个烂人,流氓地痞耍流氓,见我长得好看就心存歹念。那时我才23岁,皮肤像豆腐一样水嫩,人家说我是水仙花。”她眼睛发亮,显然她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