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书信——欧柳篇

吾姐欧阳兰，

你年长我三个月，便唤你姐姐吧！相处日久，习惯了称呼姓名，第一次唤姐姐，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是最后一回了，你别不承认，平时都是我让着你，现在你让我一回总可以吧！

记得女子小队尚未成立之前，黄处长找到我，与我讲你的情况。他对我讲，你是一个骄傲的人，天资聪颖，博闻强记，倔强而不服输，骄傲而易自满。我起初有所怀疑，黄处长夸张了些，后来觉得黄处长所言极是。

初始，我敬你，七分来自黄处长，三分来自你自身。我是有些怨你，怨你不服从命令，不听从指挥，与我较劲。怨你不顾后果，擅自行动，怨你特立独行，不够融入团队。

后来，我敬你，十分来自你自身。我有些佩服你，服你敢想敢做，不拘泥于条条框框。服你天马行空，炸弹设计新颖创新。服你有情有义，爱憎分明，不为私情所困。

渭泾分明之人，喜忧参半。阿兰，我就要死去，或者当你阅读这封信时，我已经死去。

你现在已经接替我成为队长，我将其余二人交托于你，柳如烟有时会好心办坏事，你需要多多宽容于她，玲玲逐渐成长，有些事情，大可放心让她去做。

我的死，对我来讲是一种解脱，应该替我高兴才对，不要哭，多笑笑。你们会成为一个新的团队，你们就是我，我因你们而生。

阿兰，其实我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你从未输给我，我也从未赢你。你我二人，无高低，无好坏，亦无输赢。黄处长以你为荣，女子小队也以你为荣。

你是欧阳兰，不畏天地，请你大胆向前。

写到这里，似乎进入了尾声。还应该说些什么呢？南洲多山青水秀之地，如果可以，给我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吧。

阿兰，相聚是缘，相离也是。缘分或长或短，我信仰唯物主义，从不信鬼神。但是现在，数着生命的倒计时，我想信一信鬼神也无妨。恋今生，亦望来生。若来生再见，可别忘了我。

再最后，愿你余生，浅予深深，长乐未央。我会在天堂，为你祈祷。

1943年夏，

汝妹

薛敏绝笔

吾妹如烟，

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打算写下这封信。生死别离，曲终人散，我们都要面对。万事梦一场，不愿你哀伤悲泣，若哭花妆就不好看了。

犹记得初相见，你喝多了酒，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正准备和人打群架。我和冷月恰好路过帮了你，你说了一声谢谢，我想过去扶你，不想被你吐了一身。当时，我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酒多话也多，实在吵闹，打晕了，才消停。那时的我也没想过，偶然相遇的你，会成为日后相伴亲人。

一路上吵吵闹闹，我常觉得你不够正经，总干一些出格的事情，让我无所适从。因此我常训斥你，希望你规矩些。现在想想，规矩不合理也可以打破，不守又何妨。

以后我听不到你的吵闹，还真不习惯。

近来几日，我都在想，你是个怎样的人。是自信洒脱呢？还是以乖张掩饰悲伤呢？是八面玲珑，猜透人心呢？还是天真笨拙，冲动任性呢？其实，我看不懂你，大约你藏有太多秘密，一些不愿意说的过往。

我期待你敞开心扉，又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过去如何，并不妨碍如今的我们，有些怎样的秘密，我们都是女子小队，不是吗？

从前没有关系，现在我们一起，至于未来，原谅我不能与你们同行，但我希望你们几人可以有日后的长长久久。

欧阳兰缺少稳重，有些事情不能考虑周全，我走后，她接手小队，有所不足之处，你要多多帮她。还有照顾好玲玲。

痴人总被无情恼，无情总被多情误。我的如烟，是多情之人，更是痴人。他日佳偶天成，身旁之人定是爱你之人，有人可依，有情可爱，有家可归，最是万全。

还有，真要成了家，就不要再喝酒吸烟了。在宿舍可以烧被子，在家可就不能再烧床了。一来危险，二来对身体不好。逐渐戒掉吧，少一些。

其他的，钱省着点花，我在银行开了户，为你存了些，不多也不少。你若缺钱，便去取吧。不过，账户里的钱没有了，我也没有办法为你兜底了。

聪明机敏，肆意张扬。如烟，我的妹妹，你本应该像风一样，愿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人来一世，潇洒一回，用爱而活吧！

1943年夏，

汝姐

薛敏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