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给自己上坟，穆晚也是第一人了吧。

一场大雨骤然倾盆，整个城市的燥热褪去，最南边的郊区焕发新绿，穆晚手捧一束□□，走进南山墓园。

周围林木丛生，环境清雅，风水极好。昨夜风雨大，园内被吹落的枯枝残叶还未来得及时清扫，一地残芜。守墓人是个年迈的大叔，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转身的动作都显得很吃力，话语和蔼地和她打招呼：“姑娘，你又来了。”

穆晚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整个人的气质姣好，手上一捧□□，缅怀故人的工作做得很足。

“她生前跟你关系一定很好吧，这些年来不少次了。”大叔给她引路，慢吞吞地往台阶上走。

“闺中挚友，后来很多年没见了。”穆晚语气淡淡，按之前交出的剧本瞎编。

“可惜，没见着她最后一面，对你们这种重情义的人来说，一定很难受吧。”

穆晚莞尔，任由他说着。

守坟的大叔一边给她递了香烛，一边和她八卦，“这座坟还是她的弟弟给她建的嘞！听说那姑娘生产的时候难产早逝了，但我从来没看见婆家人来瞧过。看着照片上的模样挺好看的唉，也不知道嫁了哪个没良心的男人。”

大叔心里清楚，这里是A市数一数二的陵园，能埋在这里的，身家都不薄。他还因此暗自揣测过这姑娘生前是不是做了富人家的小三，名不正言不顺，最后无人立碑，凄惨的嘞。

“说起来，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呐，娘家人也是心狠，清明都没怎么见过。就她那个弟弟还好点，每次都带一堆好东西来，还给她扫墓。不过我听着，每次也是来求她保佑发大财的，看来是把她这个姐姐当财神供着喽……”

穆晚看着立碑人的“愚弟沐阳”一排小字，心中有几分暖意。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随了亲妈，爱财的完全不像个富二代，印象中他每次和自己打交道也是跟钱相关。以至于穆晚第一次看见墓碑上的“愿长姐英灵长存”时，下意识觉得他是想让自己做他永久的提款机。

没想到这个便宜弟弟还记着她，穆晚有点欣慰。

唯一令她疑惑的，是秦家人一次都没有来看过。

原来秦渡恨她至此。

前世自己为讨好他而活，为他生孩子而死，结果人死了他都不屑一顾。

任谁都难免觉得心凉。

穆晚自认为前世活的够可以了，为人处事滴水不漏，所有人都对她称赞有加，把要求最高的秦家老太都哄得满意至极。谁曾想到头来还是人走茶冷，凄凉无话处。

想起刚重生的时候，穷苦困顿到生存艰难，身上捞不出两分钱，穆晚也想过回去做她的豪门贵妇。只需要告诉沐家、告诉秦渡，自己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真的只要一句话就能做回从前的自己吗？她怎么解释自己死后灵魂赋到了另一个毫不相识的人身上？

生性多疑心狠至极的沐强会信她？还是对自己从未有过好脸色很可能巴不得她彻底消失的秦渡会信她？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穆晩也愤然过，老天爷这是抽得什么疯。

不过她很快又冷静下来。

回去的命运一眼望到头，做回那个不仅前半生，后半生也只能围绕着秦渡打转的笼中雀？

像沐宅里那一枝初初长成就被沐强折断腰骨，枝叶、形态都养成只能攀附于秦家高墙的凌霄花？

沐晚是为取悦、讨好秦渡而活的，

可穆晚不是。

几番算计下来，眼下的穷困潦倒只是一时的，可若以这个身份活下去，她是自由的。

况且，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

离开了沐家，如今她也活得好好的。

穆晚静静凝视着石碑上的女人，忽而舒展笑颜，又淡如此刻山林间萦绕着的薄雾，转瞬即逝。

她很喜欢来这里。

站在自己坟前，她感到无比的轻松，内心也更加坚定，三年前的选择是正确的。

离开南山墓园，穆晚又去医院探望了穆母。

“小晚，别在我身上瞎折腾了。妈都这个年纪了，身体什么情况我自个儿清楚，别折腾钱啊……”

穆母缠绵病榻多年，之前因为没钱住院，延误了最佳治疗期，腿上落下了残疾。哪怕如今钱不是问题了，也已经旧疾难医。

“妈，您安心住着吧。钱的事您不用管。”

如果不是钱已经足够了，她也不会跳槽的。

穆母是真心为女儿考虑的。怎么忍心看她辛苦挣得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都这么多年了，妈早就习惯了。可你还年轻啊，以后怎么办？你这两年是赚了不少，可钱几乎全花我身上了。”

“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

穆母又轻叹了口气，“那你呢，真要离开程郁？”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