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
丛白玉兰,道:“那树花想必开得极妙。”她转头望着荷娘,问,“外头的春色是不是比我这小院子里的还要好看许多。”
荷娘怕勾她心伤,又隐隐担心她下一句话,只是笑道:“都差不多,还不如小娘子院中的山桃花好看呢。”
沈如春双手背在身后,仔仔细细打量着荷娘,撇撇嘴,道:“你在诓我。”
“奴,奴没骗小娘子。”荷娘撒着谎。
沈如春拉住她的胳膊,央着她:“好荷娘,让我出去瞧瞧罢。我在这院子里都快闷出病来了。”
荷娘犹豫道:“郎君吩咐过——”
沈如春抢过她的话:“李辟许久没来过了,这回他是真气着了,再也不会来了。说不定再过几日,他就把我给忘了。”
沈如春眨巴着她那双润着水的清亮眸子,眼巴巴盯着荷娘:“荷娘,我这辈子可能真要困死在这小院子里头了。”
荷娘还在摇摆不定。她觉得今日的小娘子热情得有些过分,让她难免怀疑她又在盘算着什么。可是,可是小娘子好歹也舍命救过自己……
沈如春继续求着她:“好荷娘,我不出去,就趴在墙头上,望一眼。望一眼就行。”
荷娘叹一口气,终是心软,语气绵绵:“好吧,小娘子小心些,莫惊了外头的人。”
沈如春嘻嘻笑着应承下来,取了根长带将笼裙一角扎起,露出小半截白袴子。旋即又搬着月牙凳垫脚,一手攀住靠墙的桃树枝,一脚正要蹬上,听得身后荷娘惊呼:“小娘子担心,别摔着了。”荷娘见那小娘子扎裙角时已是震惊,再见她这爬树动作,几要惊厥。
沈如春回头眉毛一挑:“别担心,我在江州时,爬惯了。”说着她便慢慢往上攀,荷娘在下头望得心如擂鼓,又担心这小娘子摔下来,又怕外头的侍卫瞧见了。
待到沈如春稳稳当当趴上墙头时,她那七上八下的心才也算落稳。
许久都没爬上墙头了,如今竟有些生疏和吃力。双手搁在墙头那瞬,沈如春上半身松弛下来,脑袋轻枕着长叹了口气。她警惕望了眼四周,看来李辟还真是存心要忘了自己,连附近都侍卫都撤了。
她一面调整着姿势,脚离了树干,跨坐上来。一面又道,下次无须再这般大费周折,想必自己直接从这院门中出来,也没有人会拦自己。正好,这样正好,听说望州胡姬貌美,等再挨个几日,李辟被那些大美人儿迷得神魂颠倒全然忘了自己时,自己便偷偷逃出去。
整个人坐在上头后,她开始打量着四周形势。原来自己的院子是这将军府中最里头的一间,往外还有三四重门,也隔了几间同样布局的院落。
沈如春目光顺着游廊拱门缓缓移动,不对,她脑中突然嗡嗡作响,将军府中守卫绝不会如此松懈。她这处偏僻院子便罢了,怎么连前宅处都无甚么人。
李辟是真对望州城内的形势放心,还是,又在密谋着什么。沈如春只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琢磨不出其中缘由。若是将军府出了乱子,那她得想着如何能自保,如何能借此时机脱身。
一想到能逃脱出来,沈如春便抑不住的兴奋起来,正凝神苦思的她全然未注意到下头悄无声息地多了个人。
“小娘子,该下来了。”荷娘的轻呼将沈如春拉了回来。
沈如春回头望了她一眼,又不甘心地扯了朵白玉兰在手中,这才转身准备往回下。只一扭头,她便觉出异样。屏住呼吸,慢慢正过身,看清那团擦过的黑影。
滞住的呼吸又开始流畅起来,她轻嘘一声,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李辟那变态,一切都好商量。
她坐正身子,同下头的人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
可下头那人只是靠在墙角,抱着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沈如春有些尴尬,只想着息事宁人。见他没什么动静,于是又一步步往后撤,正准备下来时,她却发现个更尴尬的事——她好像不晓得该怎么下不来。
“小娘子——”荷娘在那头催促。
沈如春望了望脚下,卡在那处,一时不知进退。她又回过头,见那侍卫依然没动作,朝他尴尬又讨好地笑了笑。
这回看见那侍卫后,她倏地记起来,她同这侍卫见过——是那时在官道上救下她的小郎君。
沈如春想着他们也算是相识了,对他生了几分天然的熟悉和亲近感。她坐在墙头,冲着下头的人轻轻喊:“小郎君,小郎君,你帮我个忙——”
陈惊山拧着眉毛,怎么又喊他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