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齐
隔多年,终于又有人能与她这样一起舞剑了。
以前与她搭档的那个人亦是如此合她心意,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又于同一天被启蒙了武艺,从小到大,他是陪她练剑最多的人,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那时的她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虽然他出身低微,不过是外祖父府中管事收养的一个孤儿,但她不在乎这些,她只知道,他是与她最契合的人,也是她眼中最好的男儿。
她相信,即使他出身不显,也必然可以凭着自己有一番大作为。他是生来就该翱翔于天迹的雄鹰,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困不住他,他总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
于是,在北疆有敌来犯,需要朝廷出兵抵御时,她放他去了战场,即使万分不舍,她也没能说出什么阻拦的话。
她只是亲自去为他求了一枚平安符,挂于他的腰间,祈祷他平安归来。
他承诺过,他会带兵凯旋,他会用刀枪打下一番事业,封侯拜相,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于是,他走了之后,她一直关注着边关的消息。左等右等,却等到了他兵败被俘,死于前线的消息。
虽然未能找到他的尸骨,但想也知道,落入敌军手中,他生还的可能性不足万一。
姬兰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整两日没有开口说话,太后担心她伤心过度想不开,张罗着为她选夫婿,让她前去相看,她便浑浑噩噩地去了。
反正何人都无所谓,总归都不是他。
后来婚事不顺,姬兰玉也不着急,她没心情再去找一位如意郎君,一切都凭太后安排——直到,她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他既已死在了战场上,她腹中的胎儿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她想为他生下来。
但这个孩子不能公开,否则母后一定不会同意将孩子留下,她便只能不动声色地带着孩子嫁人……但这少不得委屈了她未来的夫君。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她去给他的牌位上了一炷香,然后默默决定忘记他。
她会为他生下他们的孩子,全了他们这段情;但她也会就此忘记他,一心一意地与自己的夫君过日子。
一个月后,她十里红妆嫁给了季云礼。
可惜,最后他们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她和季云礼的婚姻也没有保住,终究是一场空。
而现在……
姬兰玉看向身旁白衣翩飞的三千,他的目光也同时落了过来,两人视线相交。
——她身边的这个人,会是她的良人吗?
北疆,前线军营。
一个铁塔般高壮的男子带着前线归来的将士们入了军营。那些将士们虽然看上去一身疲惫,但却个个精神高涨,眼睛发亮,俨然是打了胜仗回来的。
最前头的那名高壮男子身披重甲,铠甲上已经溅上了半边鲜血,斑驳的血迹凝结在半锈的铁片之间,让他周身都弥漫着一股鲜血与风沙的味道,为他整个人都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虽说他身上的气息并不算好闻,但却无人因此嫌恶他,相反,当他驭马缓缓入营时,军中的所有将士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纯然的敬佩与崇拜,像是在看着他们的天神。
“薛校尉回来了啊,又打胜仗了?”军中一名叫做王大牛的士兵好奇地问了一句。
听见有人问了,跟着薛校尉一起回来的李二柱不无自豪地回答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薛校尉带出去的,能不打胜仗吗?”
“真羡慕你们啊,每次都能跟着薛校尉打胜仗,等回去论功行赏,你们肯定都能得一大笔银子。”王大牛感慨了一句。
“银子算什么呀?”李二柱显然是薛校尉忠实的拥趸,“等薛校尉回去,起码能再封个将军,说不定还能再拿个爵位,到时候他和他的儿孙们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那也是薛校尉有本事……”王大牛说着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大着胆子接上了后半句,“不像我们那位庞将军,带着我们打了好几回败仗了,每次从前线回来,嘶……我都觉得臊的慌!”
李二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提醒道:“你小心点,这话别让旁人听见了……听说庞将军与薛校尉不对付,你这么说,小心庞将军把你赶出军营。”
“你可记着替我保密啊……”
不提底下的士兵是如何窃窃私语的,打了胜仗回来的薛齐薛校尉已经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脱下了身上的重甲。
脱去重甲之后,他身上那股逼人的锋锐也并没有减弱多少,在经年沙场的打磨下,风沙与刀剑的味道已经在他身上沉淀了下来,融到了他本人身上。此刻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柄沉默的利剑。
他原本拥有着一副刀削斧凿的好容貌,深邃凌厉的眉眼与高挺的鼻梁虽然含着一股凶气,但也确实是俊朗。如果是没有在边关晒得那么黑那么粗糙,他俨然也是一位能得无数女子倾心的玉面少年郎。
可惜,薛齐的左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