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箫
因为姬明成的事情,姬兰玉一连两三天都没能睡好,忧思郁结于心,每每想起自己的处境都是夜不能寐。
她知道摄政王觊觎自己,但她仅仅只能靠自己的猜疑和直觉,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她即使去把这件事告诉太后,太后多半也会觉得她在胡闹,不会采信,更别说朝堂上的其他人了。
因此她暂且不能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别人,而只凭她自己,还不足以与摄政王相抗衡。
虽然她是先帝的女儿,当今天子的亲姐姐,但她手上并没有多少实权,且除了先帝给她留下的一支影卫队之外,她手里也没有多少可以动用的暗处力量。不管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姬兰玉都拿姬明成没什么办法。
但让她对姬明成忍气吞声,或许她也做不到。
就算她不计较姬明成曾经算计自己和季云礼的事情,但姬明成胆敢觊觎她,就说明他的野心和胆量都不小,绝不能轻易姑息。
他今日敢强抢别人的传家之宝送给自己,明日就敢将这江山也抢了给自己为聘。他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惦记不该惦记的人,就证明了他已经想过该如何去实现自己的心愿。
姬兰玉毫不怀疑姬明成真的有胆量做出谋权篡位的事情,但是怀疑不能给人定罪,姬明成现在的地位也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现在就算太后和镇北侯府一同出手对付姬明成,胜负也仅仅在五五之间,风险太大,姬兰玉不能让自家人轻易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事情就僵持住了,姬兰玉奈何不了姬明成,又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只能一日一日地困扰着,吃不下睡不好的,比起刚和离那会儿的状态还要差。
三千是第一个发现姬兰玉状态不对的人,他现在与姬兰玉住在一个院子里,每日碰面的机会最多,对姬兰玉身上的异常也最为敏感。
姬兰玉好几日都没有与他一起弹琴作乐,连她最喜欢的剑也不练了,脸上也没个笑模样,肯定是心里藏着事。
想到她开始情绪异常的时机,似乎是从上次自宫里回来开始的。
难道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令她为难的事了?
三千很愿意为姬兰玉排解一二,但姬兰玉不曾提起,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他想了想,便在姬兰玉坐在窗前发呆的时候找出了一根竹箫,吹起了一支轻柔的曲子。
有时候乐声比起语言更能触动人心,轻缓悠扬的箫声随着一阵微风吹入耳中,姬兰玉心头烦躁的情绪莫名就被安抚了几分。
姬兰玉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在乐器方面颇有几分造诣,自然也能听出来三千其实并不怎么擅长吹箫。虽然他的技法没有多么精妙,从偶尔几处乐声衔接上都能听出他的局促,但他的箫声感情丰沛,具有着奇异的治愈人心的力量。
姬兰玉喜欢这样的箫声,虽然并不完美,却如同轻缓的涓涓溪流一般滋育人心,令她不知不觉间沉醉其中。
一曲完毕,姬兰玉微微抬眼,对着三千扬声道:“再来一首。”
可三千笑了笑,没有依言继续吹下去,反而玩笑般说道:“奴技艺不佳,方才是献丑了,若长公主想要再听一曲,恐怕得支付一些报酬。”
“给本宫吹箫竟还讨要报酬,该打。”姬兰玉孩子气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恼,反而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赏?”
“奴不想要别的,只想知道长公主最近为何事烦忧。”三千抬眸认真注视着姬兰玉,眼中的波光宁静柔和,像是能包容一切。
本来若是姬兰玉不想告诉三千,他如何讨价还价都没用。但姬兰玉望着他澄澈柔和的眼睛,突然就觉得向他倾诉一下也没什么。
“三千,若你是个女子,发现你一个兄长对你有着逾越的感情,你会怎么做呢?”
“……嗯?”三千睁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三千万万没想到困扰着姬兰玉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兄妹不伦向来都是大忌,更何况姬兰玉是皇家人,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影响会更加恶劣。
但哪个皇家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先帝在时有好几个儿子,除了姬兰玉的亲弟弟,当今的皇上之外,其他人现在都已经被封了王,远远去到封地了,不大可能突然跑到京城来烦扰姬兰玉。
那么,应该就不是姬兰玉那些同父异母的兄长了。
“是亲兄长吗?”三千轻声问道。
“……是亲堂兄。”
如果说是姬兰玉的堂兄弟,那数量就更多了。
但姬兰玉那些堂兄弟许多都不在京城,而是各自住在父辈的封地上。能够留在京城,年岁也和姬兰玉差不多的,大概就只有……当今的摄政王一人。
能令姬兰玉如此苦恼又奈何不得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是摄政王吗?”三千低声确认道。
姬兰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觉得这些话最好还是不要让旁人听见,知道的人越少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