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当年……咳咳，是我为王太妃接生的……”

长公主府内，一位老妇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对站在床边的姬兰玉说着话。

这位妇人就是影卫带回来的证人之一，因为其他证人都在杀手的刀剑下当场丧了命，只有这个妇人还留着一口气，所以姬兰玉唯一能见的，就只有这位老妇人了。

然而这个老妇人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她腹部中了一剑，虽然不深，但也已经伤了脏器，无力回天了。

现下她最多只有几个时辰好活了，在临死之前，她想把真相说出来。

“当年……王太妃生产那天……老王爷曾暗中交代我，让我在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就……就将他掐死……”

“我……我当时很奇怪，老王爷……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咳咳，王太妃所生的并不是老王爷的孩子！”

早在看到影卫呈上来的证人口供时，姬兰玉就已经知道了姬明成并非老王爷的亲生儿子，可亲耳听见这妇人的证词，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原来姬明成真的不是老王爷的儿子，并且还未出生就已经被老王爷所不容……那在王府里长大的他会变成如今这般强势狠辣的样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爷有令，我不敢不听……但，那天王太妃拿着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说……说若是孩子活不下来……她便也不活了……”

“王太妃有这般决心，老王爷也不敢再动手……所以他就示意我将孩子留下来了。”

姬兰玉瞳孔微震，没想到姬明成的出生竟是王太妃拼死护下的。

怪不得，怪不得姬明成不是老王爷的孩子却能在王府里养到那么大，并且人人都认为他是老王爷的嫡长子……原来竟是因为王太妃拼死相护。

不过以命相逼这一招，也就只有对在意她的人才有用——看来老王爷对王太妃的感情非同一般啊。

“王太妃生产那日的事情瞒得很紧，事关小少爷的身世，全府上下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是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之一……”

“所以回去之后我实在害怕……我知道了王府的秘密，很有可能被灭口……所以当天我就收拾东西逃回老家了，侥幸保得一条小命……”

姬兰玉心想，这或许不是什么侥幸，而是老王爷刻意没有赶尽杀绝，留下了几个知道姬明成身世的证人。

如果这些证人都死了，老王爷也不在人世的那一天，或许就再也没人能知道姬明成的真实身世了，真相彻底被掩盖，王府的血脉也就自此被混淆……老王爷大概就是不希望如此吧。

老王爷还当真是厌恶姬明成这个“儿子”，连至死都要算计他一把，让他不能名正言顺地坐稳王爷的位置——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或许没那么简单。

现在想来，老王爷也是在姬明成的照顾下去世的，先帝还夸赞姬明成孝顺……但老王爷是怎么死的，或许只有姬明成最清楚了。

“长公主……咳咳咳，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我还有儿孙在洮州……望长公主庇佑……”

那妇人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即使体力早已经不支，此时她还是执拗地望着姬兰玉，不愿意闭眼。

姬兰玉点点头：“我会派人去庇佑你的家人，你放心。”

听了这话，妇人终于脱力，她缓缓地阖上眼睛，唇角挂着一抹笑，放心地去了。

姬兰玉让人替她安葬，脚步沉重地出了房间。

骤然窥见意想不到的真相，姬兰玉的心直直下坠，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色。

姬明成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且他已经盯上了自己，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中。

“王爷息怒，属下无能，护送那群人的护卫武功高强，属下带着几十个人也奈何不得他们……”

密室中，半身献血的黑衣杀手正跪地请罪。

在昏暗的烛光下，姬明成的面色阴晴不定，看不出息怒来，他沉默着，黑衣杀手只觉得空气都凝滞了片刻。

等到这片滞塞的空气如潮水般褪去，沈长卿眼睫微掀，终于凉凉开口：“……让他们跑了？”

“属下无能……那群护卫跑了，属下带人杀了他们从洮州带回来的人，除了一个重伤濒死的婆子之外，没留下活口。”

“可有探出来那群护卫是谁的人？”

“属下不能确定，但八成……是长公主府的人。”

黑衣杀手回过话后偷眼观察着姬明成的反应，只见姬明成的唇角紧紧地抿着，面上一片寒霜，仿佛即将发怒。

良久，姬明成终于开口道：“退下吧。”

黑夜杀手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下了。

姬明成独自站在密室之中，望着角落里跃动的烛火，面无表情。

他彻底掌握王府是在肃亲王病死以后，而那时他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