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空落落的寒假
从毕节回学校,柳一川他们开始期末复习,就没去实验室了。穆然要整理毕节的数据,做图、写论文,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学校规定,本科生寒假不能留校,所以期末考试结束,柳一川、鹿雪莹在回家前去实验室跟大家道别。“明年见了。”穆然没太多时间跟他们聊天,她想尽快地把论文初稿写出来交给李老师,所以就在座位上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顺便说一下,李老师说下学期给大家买甘蔗,我们不用吃橘子了,记得早点回来吃甘蔗。”“啊!”“不要啊,臣妾吃不动了。”301实验室里一片哀嚎。真是搞不懂,难道啃甘蔗比烧锅炉还苦?哈哈!
穆然家离学校近,所以除了李教授,她每年寒假都是实验室里最晚回去的。寒假可是出科研成果的黄金时期。一般教授们平时还要上课、开会,总免不了一些行政事务或者是社会应酬,到了寒假,事情少了,可以集中时间写论文。穆然也是从这个时候养成的习惯,在寒暑假期写东西,改东西。往年这个时候她都觉得实验室像是她自己的,自由自在得很,李老师一般在隔壁办公室,没事也不找她。到了晚上,这栋楼里几乎每个教授办公室的灯都是亮着的,外面看着很热闹,里面却很安静。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手头的事情。这种感觉特别好,踏实又安定。可今年不知怎么的,穆然总觉得实验室有点冷清,有时候过于安静了,安静得让她容易走神。她扫视了一圈,脑海里闪过每个位子上的人,每个人都是默不作声,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头顶。只有那个位置,是一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有时是因为聒噪,不说话时是因为体型。还有时是因为那个侧脸的轮廓。
中午和林深走在去食堂的林荫道上,寒风拂面,穆然觉得有点冷。她好像在期待什么。期待有个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带着一脸爽朗的笑,跟她一起去食堂打饭。她想起来,那个人现在都不在这个城市,走到哪都不会偶遇。果然是快过年了,校园里空荡荡的,这座城仿佛都空了。“林深,你哪天回去?”“手头有一篇论文二审过了,匿名评审提了一些修改意见,我想改完送了终审再说。如果年前完不成,就不回去了。”“不回去好啊,不回去就不用听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了!”穆然简直是一脸苦大仇深。林深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电话也能催。”“哎!救命啊!不结婚有罪吗?”“原罪。”“谢谢你,你可以不说话了。”穆然对眼前这个老同学一脸嫌弃。她自认为抬杠功力深厚,可在林深面前经常一点便宜占不到。她甚至觉得,她这么爱抬杠,很可能是跟林深学的。她还记得跟林深的第一次对话,那是大一新生班会,林深被安排挂横幅,穆然见他捣鼓半天就没挂起来,就走过去问,“同学,需要帮忙吗?”人家头也没抬地说:“你有胶条吗?”“没有。”“那你有绳子吗?”“也没有。”“那你来帮什么忙?”呃……穆然立时觉得自己有病,无事献什么殷勤,她发誓再也不跟这个人说话了。直到穆然走开,林深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本科的时候,穆然还挺讨厌林深的。因为他平时拒人千里之外,但课堂上却总是积极跟老师互动。每次老师提问,全班同学都假装没听到,恨不得把头埋进课桌里。只有他还跟个小学生一样举手回答。在穆然看来,这就是个不走群众路线,专喜欢在老师面前图表现、出风头的人。再加上他大二开始就担任学生会主席,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让穆然这个散漫惯了的人更加敬而远之。所以,大学四年,他们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一次小组作业,他们被分到一组。大家在讨论分工的时候,林深对穆然冒出来一句:“你其实挺自负的。”“我?我哪里自负?我我我……”穆然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反驳。心里却是闹开了:我自负?我这么低调的人哪里自负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负”是什么意思,就敢用到我身上。再说你了解我吗?你算老几啊?就评价别人。不过穆然没有跟他争辩,她觉得犯不着,反正自己跟他也不熟,没必要告诉他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也没必要在意他的看法,他感觉到什么就是什么吧。但从此,两人就更没什么交集了。穆然觉得林深看不惯她,她想着一个直接把对人不太好的评价宣之于口的人,情商也不太高,她也没什么好感。
两人关系破冰是在研究生阶段。研究生方向细分以后,同学人数就少了很多。又因为泡实验室,大家有更多被迫在一起的相处时间。慢慢接触下来,穆然发现林深并不是那种心机颇深,眼高于顶的人。他只是不擅交流,有时间说话很笨拙很直接而已。而且越长大越知道直接没有什么不好的。最轻松的相处方式莫过于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不拐弯抹角。穆然也是个直爽的人,可能因为是女生的缘故,心思更细腻一点而已。熟悉了以后,穆然就问林深当年为什么说她自负。“我的意思是你看着随和,其实很有主见,看着开朗,其实不太容易接近。”“大哥,有主见叫自负?有边界感叫自负?你语文是美术老师教的吗?专门恣意发挥想象,自己创造词义?”“那你有点清高?”“清高也不并见得不好,清高意味着清醒。”“我也没说不好啊。表面随和,骨子里清高。这么说比较准确。”“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