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张琬应该算是这届一年级小巫师里最奇葩的一个了。人家每天都兢兢业业地想着怎么快点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优秀巫师，而她则挖空心思地避免跟自己的魔杖建立太密切的联系。当然，这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回避，若非庞弗雷夫人指出这一点，恐怕她自己都根本想不到。

不肯信任自己的魔杖，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如果张琬不能跨越这个障碍，那她这辈子就跟有杖魔法无缘了。虽说她当然可以回家跟她父亲修习无杖魔法，但在放弃一个注册学生之前，霍格沃茨总还是要听听她的困扰的。麦格教授处理完冲突之后叫来了斯莱特林的院长，现在张琬就在庞弗雷夫人和斯拉格霍恩教授面前解释她为什么不信任自己的魔杖。

“我怕自己变成黑巫师。”她盯着鞋尖，“我的魔杖有自己的思想，我施咒的时候它总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我怕它有一天失去控制，然后我就……我就呯地一声成了黑巫师。”

斯拉格霍恩被逗乐了。在庞弗雷夫人不赞同的目光下他敛了敛笑容，将肥厚的手掌放到张琬瘦弱的肩胛骨上，和颜悦色道：“来，张小姐，让你的老院长好好和你解释解释。明辨是非是很好的，事实上，很少有十一岁的小巫师像你这样去考虑问题。我得说，我有点被你震惊了。”

张琬诧异抬头，正好捕捉到胖胖的院长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她不自在地回了个笑容，复又低下头去。

斯拉格霍恩继续说道：“然而魔杖选择巫师是一种魔法契约，从它接受你的那一刻起就对你宣誓效忠，直到你这一生终结都不会背叛。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使用别人的魔杖时总觉得不顺手的缘故。甚至还有一些魔杖会随着主人的去世而失去魔力——当然，这种程度的效忠需要魔杖和巫师之间高度的契合，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我的重点是，你的担忧并不必要。”

“但是，”张琬依然没放下心来，她看了看庞弗雷夫人，又看了看自家院长，咽了咽唾沫，“但是我遗传了我妈妈那边的一些……技能，很多书上都说它是黑魔法。而且每当我拿起魔杖，似乎总能更清晰地听见别人心里的声音，这让我既不自在又……又忍不住想探知更多。我很害怕这种状态，就好像我被自己的魔杖怂恿了一样！”

“天哪天哪，”斯拉格霍恩轻轻笑了起来，“这个误会可就大了。”他竖起一根短短胖胖的手指，“首先让我们来聊一聊摄神取念。你要知道，张小姐，摄神取念在二十世纪前期并没被归在黑魔法一类，只是在那之后出现了以它原理的夺魂咒——我假设你知道什么是夺魂咒？——对，正是因为夺魂咒的出现，才使它受到了牵连。

“可是与夺魂咒不同，摄神取念即便在今天，仍然是记录在案的、合法的窥心术之一。所以，你不必对此感到任何不适，我的孩子。你应当为你的天赋感到高兴，它是完全无害、并且非常有用的。”说着，斯拉格霍恩冲张琬露出一个相当慈祥的微笑。

张琬回给他一个不确定的笑容，心里嘀咕：怎么院长看上去这么开心？

“除了你母亲的摄神取念，我也很欣赏你父亲的魔法才能。他六年级的时候就完全掌握了无杖咒，我得说这真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可惜分院帽把他放到了拉文克劳——不过不管怎么说张小姐，你的父亲同时也是一位有杖魔法的大师。”

这个张琬没意见，她不假思索地表示了赞同。

“所以你看，无杖魔法和有杖魔法并不会相互制约，相反，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即便你更倾向于无杖魔法，先在霍格沃茨学一些使用魔杖的技巧，也是有利而无害的。”

张琬认真地考虑着院长的建议，不再说话。

斯拉格霍恩乐呵呵的，“你有这样的天赋，以后必将是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大师。”

“可我不想当什么魔法大师，”张琬不自觉地坐直了上身，稍稍提高音量，“我看过卡珊德拉的家族历史，那些误入歧途的黑巫师无一例外都是魔法大师。妈妈说，那是因为太强的力量让他们不知餍足，所以他们最后迷失了自己。可我……我不愿意那样。”

张琬倔强的样子让斯拉格霍恩颇为头痛，但庞弗雷夫人却忍俊不禁。她伸出胳膊把张琬抱了个满怀，“我亲爱的孩子，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们每个人的魔力强弱从一生下来就是注定的，这是梅林的旨意，无法改变。你的魔法天赋很高，强行压制会让它造成非常坏的后果，你甚至可能成为一个默然者。我们一定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对吗？”庞弗雷夫人低下头与张琬对视，后者迟疑地答了一声“对”。

庞弗雷夫人微笑道：“所以无论你在担心什么，目前都不能让它们干扰你的学习，明白吗？况且，决定你成为什么人的是你的选择，而不是你的能力。我这样说，你同意吗？”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斯拉格霍恩表示赞同，把手搭在自己的大肚皮上。

张琬觉得庞弗雷夫人说的挺有道理的，但她暂时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对不对。她打算回去跟爸爸通个信问一问他的意见，如果爸爸也赞同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