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初芒头泛冷汗,脸色惨白,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脚下的路越来越扭,痛苦地捶了捶胸口,解释着:“不是,呼吸有点难受。”
跑之前还好,这一跑起来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气短胸闷,乏力沉重,像是有几千万吨棉花打入胸腔,呼吸完全不顺畅。
脑子越来越昏沉,耳朵里像是有许多只蜜蜂一样“嗡嗡嗡”个不停。眼睛无神涣散,视线里的景物开始无限向四周崩塌扩散,似被切割成无数碎片,聚拢不到一块去。
李忆绵惊到,上下抚摸着初芒的背,“啊,你要不——”
“休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倏地,初芒脚部一软,势不可挡地往前一倾,随即跌落在地上。
“有人摔到了!”
“啊,快快快——”
“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跑着跑着就摔了?”
一时间,在旁边路过的学生、跑在前面的同学、操场那头站在起点的体育老师都纷纷往这边围聚过来,确认没有摔伤流血后,李忆绵才架着她的肩臂,小心翼翼地送去医务室。
然而,在同一时刻的篮球场这边,也因一道鞋底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而“多脸懵逼”地炸开了锅。
陈令璟下意识摸了摸被拉伤的小腿,疼痛不堪地往地下一坐,刺痛的神经使大脑一下子如乱麻,惊起薄薄的冷汗。
“卧槽?璟神你干嘛?平地还能摔?”
“我看操场那边好像也有人摔了,好家伙,一个体育课摔两?”
“别愣着在这嘴炮了,没看见人璟神还坐在地上啊。”
就几秒,陈令璟看见初芒倒地的那一刹,大脑支配着脚步下意识想往前赶,但身体迟钝的慢了几拍,导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推,右小腿被猛地一拉。
于是,陈令璟也被“光荣”地带到医务室里。
医务室不大,医用隔断帘将其分割成里间和外间,里面摆着两张白色的床,角落一隅的大柜子摆着各种各样的医疗用品。
初芒是贫血造成的短暂昏厥,喝完药后便就躺在医务室里休息。
锅盖头知道她父母都在外地,无法到学校来的特殊家庭情况,所以特地来医务室看看她的状况,确认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后,才安抚初芒,让她好好休息,放学后直接回宿舍就行,不用上晚自习。
初芒点点头,随着药性迷迷糊糊中闭上眼睛睡觉。
但脑子还是生疼生疼的,像是有根筋在突突突的闹个不停,惹得人难以安然入睡。
她蹙了蹙眉,不胜其烦地翻了下身,耳边突然传来一点窸窣的小声响。
整个医务室里安静极了,光线经过层层叠叠的折射笼在屋内,像蒙上一层白雾。
又似被困在盒子里一般。
鼻尖窜进些红花油的辛辣清凉的薄荷味,丝丝盈盈,随着人的动作忽远忽近。
初芒倏然睁开眼。
窗户外恰逢其时地涌进来一阵风,不偏不倚将中间的蓝色帘布掀起一定的弧度,初芒呆愣地望着对面床上的人。
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对应哪个名字。
初芒看着他的额间碎发落在眉骨处,看着他微微下垂的眼尾,睫毛打在眼睑上轻轻拂动着,看着他亮亮的瞳孔,斑驳着光的温柔。
这是一双极为好看,也极具有亮点与代表性的眼睛。
初芒想起来了。
面前这人,是陈令璟。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相见。
不似第一次见面那个夜晚的慌张与惊措,这一次周遭都是一片祥和与安静,他们待在狭小的空间里,隔着一道帘布,静静地对视着。
时间像一条弯弯的河流,横贯在两人之间。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但应该就仅仅几秒。
他们静默着,不说话,都很美好。
初芒看到他右小腿涂了一层药,揣测着应该是上体育课意外摔伤了。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扭过头来望着发白的天花板。
人的缘分总是莫名其妙的,遇上一起翻墙夜逃,又碰巧一起受伤在医务室偶遇。
片刻,她听到陈令璟带着试探的语气轻声问:“我们……好像以前见过吧?”
风散了,那道帘布又落下了。
“嗯,校庆那天。”
陈令璟嘴角勾了下,“你还记得啊。”接着,又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好像有点贫血,刚跑步晕了一下子。”
“现在呢?”
“嗯,好多了。”
陈令璟轻“噢”了一下,眯起眼睛,“你是一班的……”
虽然那个名字早就在陈令璟心上读烂,但他还是故意问了一遍。
“初芒。”初芒想起上次见面都没跟陈令璟说过自己的名字,“我叫初芒。”
两人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