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如纸薄坐忘道
水!我要喝水!我真的受不了了!”跪在殿中的霄野,神色狰狞,身上冒起火焰,将自己的血肉都烧得一片焦黑,宛如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有弟子当场站出来驳斥道:“赤域本就水资源匮乏,偏偏你的神能又是‘灼日’,明显是一个‘蠹虫’!你自己口渴,旁人就不口渴吗?为了满足你一人,难道要整个偃师城陪葬?你怎么能够这么自私自利?”
所谓的蠹虫,是指那些,由于某种特殊体质,或身负无法控制的神能,加剧世界毁灭的煞星灾星。
霄野目眦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那名弟子撕碎:“我没错!错的是你们!就因为我拥有神能,喝了很多水,也蒸发了很多水,你们就要把我抓起来吗?把我抓起来就算了,你们还把我钉在诏罪墙上,让我饱受折磨,生不如死!我娘想要救我,你们却杀了我娘!我只是想活命已,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
“你故意摧毁偃师城的水库,害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有目共睹,你所受的惩罚,都是你罪有应得!至于你娘——你好好想一想,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霄野在地上爬来爬去,宛如蛆虫一般,晃动着脑袋:“我娘,不就是被你们紫天阙的人活活打死的吗?!”
霄野想要拔出身上的兵解钉,却根本拔不出来,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凄厉嘶鸣:“娘啊,孩儿无能,竟然无法为您报仇,孩儿不孝啊!”
这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蓦地响起,正是紫天阙家主紫儋。
“霄野,你好好想一想,你母亲丧命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
风栖想起,当初紫天阙将霄野的母亲当做人质,逼迫霄野束手就擒,后来霄野的母亲试图救下霄野,却被紫天阙当场击杀。
难道这当中有什么隐情?
霄野一脸痛楚地回忆道:“那天,娘担心我又跑到水库喝水,于是用绳子把我绑起来,她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道:儿啊,娘知道你难受,可是你能不能忍一忍,要是你再去水库,那群人一定会杀了你,娘不能没有你,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知道娘说的是对的,我是‘蠹虫’,是人间的祸害,那些人巴不得赶紧除掉我。可是我实在忍受不了啊,身上时时刻刻都像燃烧着火焰,那么贪婪地汲取水分,只是为了不要那么口渴,不要那么燥热。我对娘说:娘,我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害人,我只是想要喝水已,他们不能因为我要喝水,就把我杀了,或者,杀了就杀了,至少我不需要受折磨了。娘让我再忍一忍,我就忍,实在忍不住,我就哭。可泪水很快就蒸发了,我再也控制不了。我将捆绑自己的绳子烧成了灰烬,不顾娘的阻拦,再次跑到水库。这时,紫天阙的人赶来了,他们不仅抓住了娘,还把我钉在了诏罪墙上。娘为了救我,撞在了他们的刀刃上……我永远不会忘记,娘临死前看我的眼神……我从小没有父亲,是娘辛辛苦苦把我拉扯长大,可我却让她失望了……”
紫儋推着轮椅,缓缓来到霄野面前,与谢尚那种悲天悯人的语调不同,他的话语常常一针见血:“你娘,撞在了紫天阙的刀刃上,但是刀刃上,却没有一滴血,你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霄野愣在当场:“为……为什么……”
紫儋的神色极其肃穆严厉,不怒自威。
“那天,你想要喝水,但她找不到水,又不忍心看你难受。于是割腕放血,给你解渴。结果,当紫天阙的人找到她时,她已经流尽了鲜血,变成一具干尸。后来你见到的母亲,其实是紫天阙用神能之术操纵的尸体。”
霄野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灵魂,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怎么会……你们一定在骗我……”
但内心又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紫天阙没有理由骗他。
绝望一点点渗透到灵魂深处。
他陡然仰天长啸,跌跌撞撞地冲向其中一名弟子的刀刃,将自己刺了个对穿。
他躺在地上,双目无神,漆黑的鲜血从伤口上喷涌出。
“娘,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当‘蠹虫’了……”
这是众人听到的,他的最后一句呢喃。
风栖伸手摸了摸嘴唇上的干皮,用力地撕扯下来,直至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
可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余麻木,仿佛唇上是干枯的树皮,她是枯萎的死木。
蠹虫?谁是蠹虫?
究竟谁生来就是负罪的?
谁生来就是灾星煞星?
“风栖……”
直到有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停下动作,空洞无神的目光落在武殿的高座上。
紫天阙家主紫儋和他身旁的谢尚正望向她的方向,周围的弟子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她从纷繁的思绪中抽身,缓缓走到大殿中央。
与此同时,郭薰和风羲墨也一左一右走到她的身旁。
紫儋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像是一个病美人,但丝毫不影响他天潢贵胄的气质,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