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泽南姐姐，听一个护士姐姐说，资助我的哥哥已经把钱汇到医院里了，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学校上学了呀。”

病床上，小粒面色苍白，眼底带着希冀问道。

宋听澜把床头花瓶里的一束即将枯萎的花换掉，换上她放学路上在花店里买的百合，温声道：“会的，等你身体养好合适做手术了，就很快可以回到学校去上课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许清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少年神情疲倦，眼下附着一层青色，在和宋听澜回过头即将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平静地对小粒说：“吃饭了。”

宋听澜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伸手想接过：“我来吧，你休息一会儿。”

被许清偏手躲过，淡淡道：“不用了。”

宋听澜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上次许清找过她的那一次后，宋听澜便觉得他对自己疏远了许多。她不太清楚原因是什么，但她一直都知道许清日益增加的压力和肩头担的责任。

宋听澜有心想找他聊一聊，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小粒也感受到了两个大人之间气氛的转变，在许清照常扶她起来吃饭的时候，她靠在床头，眨眨眼睛：“哥哥，泽南姐姐给我带了好几本故事书呢，你和姐姐待会儿能一起念给我听吗？”

许清头也不抬地拆开饭盒，道：“吃饭。”

未变的冷淡的语调。小粒丧气地瘪了瘪嘴。

宋听澜拿起一本故事书，淡色的唇微微弯起：“你先吃饭，吃多一点，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好！”小粒清澈的眼睛有些紧张地望着哥哥，见他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底的光彩黯淡了许多。

由于出生时难产造成的心脏损伤，已经花了很多钱治病。小粒其实很害怕大人在她面前吵架，对于他们细微情绪上的转变也很敏感。

宋听澜清楚这一点，所以只安静地坐在床边。等许清给小粒喂好饭准备去洗保温桶的时候，她跟了出去。

“许清！”

宋听澜望着少年清隽的背影，停顿一秒，开口道：“我想跟你聊聊。”

走廊很长。偶尔会有人从其他病房出来，或是匆匆或是缓慢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好奇地睇上一眼。

良久，少年转过身，嘴唇干涩，眼底晦暗不明。

少女安静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了？”

“什么。”

“你在躲我。”宋听澜问，“为什么？”

许清：“你想多了。”

他淡淡开口：“没有的事。”

宋听澜拢起眉，“就是从上次你去找我开始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许清，我们是朋友，你如果遇到事情可以跟我讲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没遇见什么事。”许清生硬地打断她的话，“你也别乱想。你现在已经高三了，应该在家里好好复习。”停顿数秒，他道：“以后最好不要总是往医院里跑了。”

宋听澜愣了一下。

印象里，许清从来没有用这样仿佛他们是陌生人的语气跟她讲过话。

.

出了医院以后宋听澜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她来医院的时候没有带伞，想到离开前许清冷淡的神色，她放弃了再上楼借一把伞的想法，打算等会儿雨小一些了再走。

宋听澜坐在医院大厅外面的长椅上等了十分钟。眼看着这雨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医院的人也渐渐少了。

良久，望着依旧和破了洞似的不断下着倾盆大雨的阴沉的天，宋听澜还是放弃了继续等下去的想法。

她站起来，把书包抱进怀里，牙关一紧，抬脚跑进了铺天盖地冰凉湍急的雨幕里。

......

街道一旁的某家奶茶店。陈覆端着两杯奶茶走到角落，不客气地踢了一脚正闲散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款式老旧，毫不起眼的收音机样式的少年，把奶茶递过去，嗤了一声：“还看，你都看了几天了，看看我行不行啊？”

顾忱半分视线都留没给他。

从远处看，少年侧脸轮廓分明，出挑的长相挑不出半分错，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从始至终透露着一股淡漠疏离的态度。

顾忱静静望着自己手中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老式收音机，片刻终于动作，将它放进了一旁的背包里。

陈覆百无聊赖地咬着吸管，见状调笑道：“我都看不出来。你盯着那古......收音机看，究竟是在回忆过往，还是在想它的主人啊？”

闻言，顾忱抬眼，冷淡地分给他一个眼神。

陈覆立马道：“行行行，我就是开玩笑的。”

他知道这收音机对顾忱代表着什么，就是忍不住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