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

娘似乎很享受这种时刻，她和裴厌说话时，就像是把她以前都想讲的话全都讲出来了。

只是通常都是芸娘一个人说，裴厌在旁边听着，有时候点点头，有时候摇摇头来应和她。

导致芸娘以为这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哎，我没爹没娘，你流落在这，爹娘应该也不在了吧，要不——”

芸娘转头看向旁边的裴厌：“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家只有一个阿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我阿婆最喜欢人气了，多个人陪她，她肯定会很高兴。”

“虽说我家不富裕，但是多你一双筷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芸娘笑意盈盈看着裴厌，等着他的答复。

裴厌呆住了，他没想到芸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鬼使神差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微的声音：“好。”

芸娘愣了一下：“原来你会说话呀，我之前还以为....你是.....”

裴厌低了低头，他不是故意不说话，只是她和他说的，是他很久都没有融入过的世界，他既觉得新奇，又像是一个满身是刺的刺猬，不肯离开自己的壳。

“算了，和我去见阿婆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芸娘拍了拍裴厌，站起身准备和他一起离开。

“一家人？”

“对，一家人。”

裴厌其实是有些抵触家这个字的，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家只有那个残暴的男人，只有殴打和谩骂。

但如果，家里有她的话......裴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甚至....有些期待。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裴.....厌”裴厌不喜欢这个名字，有些不敢看芸娘。

“裴晏？言笑晏晏的晏？”

“厌恶的厌。”

芸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那我以后叫你阿晏。”

“无云之处，天清日晏的晏”

“怎么样！”芸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

裴厌露出了他这么些年来第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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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裴厌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芸娘和阿婆之后，他才知道了真正的亲情是什么样的，感受到了他前十几年未曾感受到的爱。

芸娘和阿婆做些女红赚些零用，裴厌也自学了木匠手艺，有了一些生意。

虽说日子过得不算特别富裕，但也充实幸福。

芸娘和他说过，城外有一座永宁寺，里面的桃花长得十分好看，她很喜欢。

永宁寺几十年前就被废弃了，几乎没有别人来，芸娘发现这里后，这里俨然成为了她的第二个家。

后来她把这里告诉了裴厌。他们每年都会去那里亲手种上一颗桃树。

裴厌还在里面修建了一个小院子，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小院子，这样，每次他们去，都有自己的地方歇脚。

裴厌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幸福美满下去，可是老天就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好像他眼下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时间到了，老天要将这一切都无情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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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裴厌的手艺在城南小有一些名气，这天他接到一户城南人家的生意，他还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城南去了。

和往常一样，裴厌和芸娘阿婆打好招呼便赶路去往城南。

像平日里寻常的生意最多不过一天裴厌便可以做完工准备回家，没想到这户城南人家需求的东西多，裴厌一天的功夫根本做不完。

碍于主顾家的需求没有完成，城南城北之间也还算有一段距离，为了节约时间，裴厌只得留在这里过夜。

这天，裴厌莫名心悸，彻夜未眠，到了第二天，心悸更加强烈。

裴厌直觉出事了。

他一路赶回去，只求快点，再快点。

芸娘、阿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裴厌一路心里十分焦急，等赶到家里发现周围邻里躲避的眼神，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颤颤巍巍推开了门，一步拖着一步走进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但是他心里抑制不住地害怕。

裴厌走进院子里。

没有芸娘的声音，她平日里最爱和阿婆唠叨了。

芸娘不在。

阿婆....阿婆！

裴厌瞳孔皱缩，看见阿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快步冲过去，想要将阿婆扶起，却骤然发现阿婆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裴厌双手颤抖着试探阿婆的鼻息。

没有气息。

阿婆已经死了。

裴厌压下眼底的伤痛，把阿婆抱起来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