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总会与他交谈几句。

看样子应该是郎府管家一类的人。

“这位姑娘，你是何人？”男人得空，见一名身着素衣的年轻女子凑近了他，不由问道。

巫韶芙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我是镇上的百姓，听闻郎员外造此横祸，特地前来祭拜他老人家。”

“郎员外德高望重，生前乐善好施，我曾受到过员外的恩惠，员外不幸离世，我听此噩耗，说什么都要为他老人家上柱香。”

巫韶芙说的字字恳切，中年男人也被她动容了，“我们老爷是最心善的，难得你小小年纪，便知恩图报。”

“既然如此，姑娘便去给我们老爷上柱香吧。”

得了允许，巫韶芙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面色沉痛地走进了府里。

虽然她从未见过郎员外，也未曾受过郎员外的什么恩惠。

巫韶芙假意抹泪，实际偷偷打量起了这座府邸。

一棵巨大无比的槐树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槐树直直立在院中，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郎府宽敞的前院几乎全能被它覆盖住，今日的阳光本就不多，在它的遮挡下更是微弱，一个院子都是暗沉沉的。

什么人会在家里种这么大一棵槐树呢……

其余府内与府外无异，皆高高悬挂着白幡。

府内气氛低沉，在低低的交谈声中，偶尔冒出几声抽泣。

巫韶芙顺着人流走到内院，这里的人比起前院又多了不少人。

正堂上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下摆着祭台，供着香火。

一位老妇人穿着孝服，跪在灵堂前，正抽泣着往她眼前烧得正旺的火盆里扔纸钱。

她旁边跪着一个年轻男子，也是同她一样的打扮，二者眉宇间也有些相似。

这二人应该是郎员外的夫人与郎少爷了。

来人嘴里道着“节哀”，那老夫人只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表情麻木，专心烧着她的纸钱。只留一旁的年轻男子低声回应，人们又叹息着离开。

巫韶芙身旁的侍女不小心碰掉了火折子，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巫韶芙不经意对上了老妇人投来的视线。

对方通红的眼睛没什么情绪，下一瞬又轻飘飘地从她身上移开了。

巫韶芙的眼神在灵堂里打了个转，她虽对郎员外的事心存疑惑，但此处人多眼杂，莫不趁着郎府人流杂乱，她先去这乳母的住处瞧一瞧，看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

她学着众人上了三柱香，等她起身，老夫人依旧是那副动作。

巫韶芙心下做了决定，离开前路过母子二人时，她沉声道了声“节哀”便离开了。

府中的下人皆头束白布，手中托着东西在人群中穿梭。

巫韶芙随手拦住了其中一个小姑娘，询问府中女眷的住处。

对方神色防备，巫韶芙忙道：“我妹妹在府中当值，与你这般大的年纪，我们姐妹二人多年未见，家中长辈托我给她带了东西，嘱咐我须亲手交给她。”

对方应是十二三的年纪，并无太多防备之心。听完巫韶芙的回答，又见她态度和善，才卸下防备，让巫韶芙去西院最里面的那排屋子里。

巫韶芙对她道了声谢，这才起身离开。

越往西走，人越少，也越冷清。

巫韶芙脑子里还想着薛乳母的事，总觉得什么信息被她忽略了……

突然，远处飞快地闪过一抹身影。

巫韶芙脚步一顿，多亏了此处草木众多很好地隐藏了她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眼神紧紧跟随着对方。

对方男子身形，看不清容貌。

但应是知道此处偏僻人烟稀少，所以才在此时出现。

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快步闪身进入了一间屋子。

巫韶芙如今也摸不清她走到了何处，但她脚下的路还未到尽头，也就说明，她还并未到女眷的住处。

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巫韶芙思考了几秒，掩着身形偷偷跟了上去。

巫韶芙猫腰凑到那房门前，将眼睛抵上门缝，就看见那男子在房中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的手刚搭上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只手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谁？！

巫韶芙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刚一抬掌，便被对方眼疾手快抵住。

“别动，是我。”

对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带起细细簌簌的痒意。

隐隐有一股梅香袭来。

巫韶芙顿时神色古怪。

逢时？他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