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上一番耽搁,所幸来到尚衣苑时还不算晚,苏文惜一一回应过那些向她行礼致意的宫女,在得到了何珠正在苑中同其他司监核对下一年的祭服时,她径直走了过去。
苑门没有关,半敞着,苏文惜轻轻一推,门发出嘎吱一声悠远的响动,引得屋内两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苏文惜先发制人,以退为进:“我可是来得不巧?没打扰你们讨论正事吧?”
何珠见是苏文惜,原本冷硬的面容和缓了几分,慢悠悠说道:
“若我说你真的来得不巧,你还能现在就掉头回去不成。”
深知何珠脾性的苏文惜一点也不带害怕的,反倒笑意盈盈的迎上去,同司监点头打了个招呼后,才讨好着说道:
“何姑姑难道真能忍心赶走我不成。”
何珠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她在这宫中十几载,虽然成就了名利,在私情上却是孤家寡人,虽然上还有一个年迈的父亲,但往下并无所出,苏文惜正是花信年华,又同她差不多的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一声“何姑姑”喊来喊去,两人倒也生出几分亲情来了。
“苏尚书,如今是我在得不巧了,刚好事也谈的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扰了,毕竟多我一个外人在,怕你们放不开,”司监故意开着玩笑,惹得何珠笑骂一声后,忙不迭的跑了。
苏文惜见状,笑着将准备好的荷花酥拿了出来,以及神秘兮兮的告诉何珠,她还带了一个礼物。
何珠十分顺手的拿起一块荷花酥慢慢品了起来,闻言还颇为奇怪的打量了一眼苏文惜,摆起架子说:“无事献殷勤,你这是又有什么事想求我。”
“何姑姑说这话真是伤透我心,我好心好意想讨你欢心一回,怎的这般不给面子,”苏文惜说罢拿出那个翡翠镯子,在何珠面前晃了晃,“怎么样,上好的成色,不可多得的好玉。”
何珠十分不稀罕的切了一声,苏文惜见她不想收的样子,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哀求道:“何姑姑你可收下吧,收下了我才有底气央求你一件事。”
“我就知道,赶紧说吧,”虽然语气不太好但何珠还是收下了那块翡翠镯子,也代表她接受了苏文惜的央求。
“何姑姑可否将我下调到江宁?”
“奇了,你平日里在将作监忙得热火朝天,官运亨达,如今怎么想着下调了?”
苏文惜闻言有些为难,何珠看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粗眉倒竖,呵斥一声:“不如实相告就别想我答应你。”
“何姑姑,实不相瞒,我若是再在宫里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何珠闻言大惊,观察了一下苏文惜的神色,见她不似开玩笑,这才面色凝重的询问:
“你得罪了什么人?”
“我好像把璘王得罪了,总之何姑姑,我得暂时离开宫里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听到“璘王”二字,何珠面色复杂,她知道苏文惜喜欢萧郁均,因此也脑补成了苏文惜情难自持以下犯上,从而得罪了萧郁均。
苏文惜见她面色不对,大概明白了什么,连忙替自己解释:“何姑姑你别误会,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以前是我想不开,现在我已经痛改前非了。”
“不喜欢了?也好……”何珠叹了口气,对苏文惜说的话不疑有他,她沉吟片刻,斟酌着言辞,再想到合适的方案后她开口:“如今江宁官营织造署那里有一批面料有点小问题,刚好借着这个由头,我向上面请令把你调过去。”
苏文惜闻言,心情爽快极了,她一掀衣角作势欲下跪谢恩,何珠见状连忙拦住了她。
虽然没跪成,但苏文惜还是抓着何珠的胳膊,一脸郑重的感激道:“何姑姑对我恩重如山,以后若有需要,任凭驱驰。”
“你什么时候混出息了再说这话吧,我一个从二品的侍中还不需要你为我鞍前马后,”何珠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面容还是柔和许多。
苏文惜自知离别在前,在不耽误正事的情况下,缠着何珠说了好一通话,并且还信心十足的表示,她以后绝对会越来越有出息的,惹得何珠哭笑不得。
直至天边将黑,何珠倦了,将还意犹未尽的苏文惜轰回了将作监。
踏上熟悉的宫路时,静夜沉沉,天际有霭霭暮云浮光,偶有几只孤雁发出嘶鸣后消失在远方,深秋的天总是那么寂寥。
苏文惜思及即将要离开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将作监,心底的寂寥更甚了,她打算绕道去放鹤亭闲做一会,有些风光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甫一走入放鹤亭,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旧时圈养仙鹤的鹤所,还没来得及在深沉夜色下临栏吊古几句,她就看见不远处小池塘里泛起一片银白色的水花。
苏文惜惊疑不定的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人在水里扑腾,双手划动间拨开叠叠水花,除了水花四溅的休休声之外,这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苏文惜先是慌张的往四周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