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楔子）

今夜无风，竹林里偏偏簌簌作响。

一个高瘦的黑衣人走到竹林边的小屋门口，用手中的长剑推开了门。

不错，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师弟，你来了。”屋中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紧接着便是茶水入杯的声音。

黑衣青年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才进门朝那端坐在木桌前的女子拱了拱手：“师姐。”

女子穿着与他一般的黑色锦衣，袖口上那金银双线绣成的日月图案，在微弱的烛光下仍旧熠熠生辉。

“师弟，饮茶吧，你最喜欢的梨花落。”她没有回头，只是把茶杯推到对面，示意他落座。

黑衣青年垂眸走过去，拂开披风坐到椅子上，将长剑靠在腿边，端起茶一饮而尽。

女子抬眼看他，盯了一会儿才问道：“师弟，你今年多大了？”

黑衣青年应道：“二十一。”

“二十一，都二十一了”女子望向窗外，笑着说，“时间真快，那年宗主派我接你回日月宗时，你才四岁，连剑都不会拿。”

黑衣青年始终低垂眼眸，没有应答。

“师弟，我知道是宗主叫你来抓我，你从来不会忤逆宗主的意思，你是日月宗第一杀手，帝国最锋利的剑刃，十四岁起便从无败绩，可是，”她顿了一顿，“你想过吗，大周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周，陛下也不再是从前的陛下，日月宗也已经面目全非。”

黑衣青年这才抬起眼眸，他的眼珠颜色比寻常人淡很多，看什么都像是没有感情，连带着声音都浸着雪：“师姐，是你变了。”

女子笑了一声，不是嘲讽，而是悲凉。

入日月宗者，永世效忠大周皇室。

她是第一个叛离者，她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她割断了自己的血脉。

她该死。

“师弟，师姐有一遗愿，求你帮我。”她请求道。

黑衣青年没有说话。

“我有一个女儿，她在丹阳学宫，你大约见过她，我希望师弟能带她离开青州。”女子到临死前才发现自己可以托付的竟然只剩下自己的小师弟。

黑衣青年道：“宗主知道她的存在？”

“宗主……”女子道，“并不知道。”

“她的父亲是谁？”黑衣青年问。

“他的父亲是太行山下一个普通的大夫，但他已经死了，采药而死。”女子道。

黑衣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带她离开。”

女子微微一笑，“谢谢你，无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