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这一觉,她睡了两个月。春意未融,坚冰始泮。
她睁开眼,一片漆黑,什么看不清。伸出手探视着周围,摸到床边矮小的圆凳,接着试探地下了床。
她每走几步便会撞一下,碰到书架、撞到桌角,最后头磕到房门。她吃痛地“嘶”了一声。
外头的人听见屋内的动静,推门而入。唐如英双目失明,只能够听声音判断有人进来,轻轻开口:“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邱雪月精通医术,帮她采药医治,唐如英才会侥幸醒过来。但她此刻面上冰冷,一双眸子凝视着她。
“我是邱家,邱雪月,是宋景明救了你,最近两个月都是我在照顾你。”她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感情。
唐如英嗓音柔柔:“是邱姑娘,多谢救命之恩!你知道孙胜清孙将军现在怎么样了吗?”
“有宋太尉求情,宋家全家流放滇地,而孙将军被流放北疆”。她冷冷道。
唐如英跌了一下,没站稳,邱雪月走上前将她扶稳,坐下在书桌前。
她担心邱雪月,问道:“那这是哪里呢?这里安全吗?我是戴罪之人,你包庇我的话会不会牵连到你。”
“你放心,这是孙府,里里外外都是封条,一般人不会进来。”
说完,唐如英伸出手触摸着桌案的纹理,左侧摆着叠放着几本书籍,中间铺开是一副孙胜清还未画完的花鸟栖禽图,上头卷起扎好的是她原先那副。
在她手触碰到滚动的画卷时,狐疑问:“这是什么?孙将军的画吗?”
邱雪月拾起画卷和未画完的画纸,注视一会,思索道:“应当是他画的,画工粗糙,像是武将之人的画风,上头的乌鸦着墨倒是很深。”
说罢她将画都收起放入书架上。唐如英又询问一些宫中的情况,听闻她的族人已经全被释放,安全无事后她也放心地叹了口气。
此时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孙胜清,她想再去找他,他被赐了膑刑,定是艰难痛苦。唐如英起身下跪,对着邱雪月,小心翼翼地开口:“邱姑娘,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
邱雪月扶起,问她什么事。只听唐如英道:“我想去北疆。”
“你疯了吗?北疆路途遥远,天寒地冻,这么恶劣的天气你怎么生活,况且你大病未愈,怎么可以去那里!”邱雪月蹙眉,无奈地说。
唐如英坚持跪着,神色坚定不移:“我一定要去北疆,邱姑娘,你若不答应我,我便一直长跪不起。”
邱雪月拿她没办法,只好应下了。
马车一路行至天灵山,山脚下花开满道,蝶翅翩翩。
路上颠簸,唐如英身体脆弱,吹风就咳嗽不停,路上坎坷一点她也会头晕呕吐。
邱雪月在外头骑马,到了这里,她翻身下马,撩起车帘问:“这里是天灵山,我修行的地方,这些时日我出来那么久,还未跟师父禀告过,我上山一趟,你跟我来吗?”
唐如英不解:“修行?什么修行?莫非邱姑娘出家了?”
“是,我想逃离红尘纷扰罢了。”
唐如英认为她还是跟她一起上去,她也想再回到他们当初认识的地方。
那棵古松树依旧挺拔而立,不曾改变。
唐如英眼眸微动,她虽然已经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风的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她走上去轻轻抚摸书坑坑洼洼的枝干。
她突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这些年间,上天将给予她的眷顾一件件抽走,儿时的温情、亲情的陪伴、心上人...都没留给她。她从来便这样不争不抢,不得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允许滂沱大雨、万物荒谬。
所有东西都失去了,但此刻紧紧拥抱着的大树是结结实实地被她所得。曾有一个人也立于这棵松树下,似乎踏月而来,陪她同行一段路,这孤独又漫长无休止的岁月里有他的温暖,所有的荒谬与不公被他推置在外,花魂月影,天地间只有他们。
可惜她再也看不见这春芜柳绿的景象,远处的杏花摇曳生姿。她茫茫低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掉落,那日也似眼前春景浓艳,忆念所及,不得着片语,对景难排。
她觉得很累很困,靠着古树静静地睡了去,呼吸声平和又安静,渐渐地,没了下去,再也没有苏醒。
春草犹绿,柳叶继黄,是为春相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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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过去,永王继位,天下海晏河清,歌舞升平。
孙胜清已年华老去,不再如当年意气风发,眉目深邃,鬓角白丝横生。在北疆城内,常年推着他的轮椅而行,到处摆摊子卖他的画。
他临摹的还是唐如英的那几副画作。起初画的不成样,遭到驻足群众的打趣嘲笑。但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描绘,如今已将几副图活灵活现地呈现出来。
不过画来画去都是那三副,顾客看了也觉得没有新鲜感,因为他的小摊很冷清,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