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的手
令婉身上,筑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眼看大劫难逃,令婉扑通跪地,悲愤颤抖道:“薛女史说得不错,曼陀罗是我下的,人也是我勒毙的,我看不惯她在墨轩宫高高在上的姿态!”
悠扬婉转的声音,说尽歹毒丑恶之事。
蔺贵妃一巴掌帼在令婉脸上,狠骂道:“你竟敢背着本宫谋害顾才人性命,本宫饶不了你!”
令婉脸上顿时起了四五个血红的指印,含泪深深呼出一口气,眸中澄明,似是终于要解脱了。
蔺贵妃一个巴掌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皇后也不好当众问令婉是否受人指使。一个宫女为何下毒手杀一个才人?众人对其中的玄机心知肚明,碍于皇后不追问,也都装聋作哑。
皇后自知只能查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追查下去便会惹龙颜震怒,未免夜长梦多,当即便将令婉交给了刑部。
紫瑕宫曲终人散,宝琢随元春入殿中闲话,二人皆唏嘘。
“姐姐是何时开始调查令婉的?”
元春悠悠道:“那日有嫌疑的人,我都调查了一遍。”
宝琢敬佩道:“姐姐好魄力。”
元春却叹道:“我也是不得不为之罢了,顾嘉融是在我宫里没的,不管真相如何我都难辞其咎,若是不反击,日后对方便会得寸进尺。这次虽然查出了令婉,我却恨不能将幕后主谋连根拔除。”
二人正说着,抱琴来向元春禀道:“娘娘,龄官等人请求出宫,是否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回府上?”
元春点头道:“宫中非久留之地,多赏些财物,让她们回去之后不要张扬宫内见闻。”
抱琴领命走后,元春向宝琢凄然道:“这群小戏子也算是闯荡江湖见过世面的,后宫的阴谋算计,竟也叫她们害怕。”
宝琢劝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既已选了这条路,为了家族亲人,也只能咬紧牙关走下去。”
元春见她态度坚决,又想到今日种种,不免疑惑道:“今日皇后给蔺贵妃摆的这一道,可也是你的主意吗?”
宝琢点头默认。
元春大惊道:“你当真与皇后站在一条船上了?她身边的明枪暗箭岂是你能招架得了的?”
宝琢忙解释:“我并没有给皇后效命,今日不过是借她的手替我们拔掉一根刺,何况这也是她自己想做的。”
宝琢再三解释,元春只担忧摇头:“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皇后不会白白让你利用一遭,只怕她已将你看做自己人了,蔺贵妃恐怕也将你视为皇后一党,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只会更凶险。”
“我知道姐姐素来谨慎,但我们也不能总是坐以待毙,我现在人微言轻,所以有些事要借助皇后之力,旁人将我视为皇后一党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让一些小人忌惮些。”
元春不悦道:“这是那个谷谦教你的吧?”
宝琢惭愧不语。
元春急道:“你初入宫时我便劝你提防他,你偏不听,现在太子一党皇后一党你都有牵扯,将来你如何安稳度日?”
宝琢也急道:“安稳度日有何用?姐姐以为晋升为妃就可一劳永逸了吗?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富贵荣辱周而复始,今日我们四族赫赫扬扬,难保来日不会败落,若是我们止步不前,将来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他们又指望谁?”
元春恍惚道:“你这席话从何说起?”
宝琢不能承认自己的来历,太虚幻境那番装神弄鬼的说辞也不好说给元春听,只道自己今日乏了,便辞了元春,浑浑噩噩回到尚书院女史官舍。
次日一早醒来,便听说令婉在刑部的大牢里上吊自尽了,留有遗书一封。
刑部将遗书呈交给皇上,皇上看罢,便让皇后将遗书内容传达给各宫,令婉的遗书在短短几日内人尽皆知——
“我妒忌顾才人在选秀中脱颖而出,顺风顺水,又生得美貌动人,在宫中还可以仰仗贵妃娘娘这颗大树,我妒忌她前途无量,妒忌她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所以我想办法弄到了曼陀罗,下在了顾才人的茶水中,又趁她昏睡时将她勒毙,还在她死后模仿她的声音喊救命,让众人以为是鬼神所为……”
令婉因妒杀人,没有受任何人指使,所有人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而那封遗书究竟是出自令婉本意,还是有人刻意伪造,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