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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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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流照人间,庭中一树梨花,莹白若雪。庭院内,促织切切,狗不时低吠,树上的鸦雀也偶尔一啼,温黄的窗纸内,却是静的,一盏灯火燃着,照着男子与妻。男子坐在灯边,拿着一卷书,妻伴坐着,裁缝衣物,油灯有些暗了,男子不觉,妻拿手中针,挑了挑灯芯,火焰子长了半寸,光也明了几分,男子亦不知。煜煜火光,照在男子眼中,透着些寒凉,男子似看非看的翻了页书,字入眼中,还未到心上,男子便合了书,心头仍然一动,将那本玉溪生集子,一叹置之,放在了桌上。妻见了,便说道:明早就要走了,早些歇息吧。男子叹了口气,言道:不困,再坐会儿吧。妻便又低下头去,抽针连线的缝衣,男子看着妻,妻的眼角深了几道皱纹,不知是倦了,还是早已有了,平日竟不觉,心头一温一苦,将妻手中的物什,拿了过来,放在桌上,捏住妻手,说道:别缝了,和我说会儿话。妻脸透着灯火的一红,低垂着眉眼,言:说什么呢,等回来再说吧。男子握着妻手,念起适才所遇的诗文,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此一去,何时当归,又何时才能相见,不知何时,可此时又能说何?家事,平时都说着,菜米油盐,没完没了,和这日子一样,说了,却也无话。□□,营营生生、浓浓淡淡这些年,再说,倒也难为情。

男子放下了妻手,心却执着,言到,家中的黄狗都八岁了,老了,还是他们成亲第二年抱回家的。妻一笑:是啊,都十年了。又将衣物抱回去,边缝着,边说道:这回去巴蜀,怕是要两三年才能回来吧。男子一声叹息,言道:谁知呢,人生在世,万般不自由。妻抽着针线,言: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男子言:是啊,此回入蜀,投奔恩师,也未知如何。妻言:有人提携着,路到底好走些。男子言:但愿做个陶潜,在家躬耕一生。妻闻之,一笑,言道:那这么多年的书,岂不白读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是男儿所为,你倒好,事还未做,路还未走,就丧气了。男子听了,也是一笑,言道:丧气就丧气吧,蜀道难,让那些想上青天的人走去。妻知男子性情,知男子念家,不舍离别,心暖着,眼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对男子说:时候不早了,我去打水,洗漱后休寝吧。说罢,妻起身打水去了,男子独坐着,院里一声狗吠传来,男子看了一眼窗子,窗子透着月光,白莹莹的,今夜的月色该很美吧。妻端来了木盆,男子与妻洗淖脸足后,去卧房,男子吹熄了灯盏,与妻卧在床榻,灯火熄灭后,窗外的月色更明了。男子躺在妻身边,觉得那月色照进了心间,心里似有一粒火苗子,无寐,难眠,便在被衾里,寻着妻手,握住了,妻也不曾睡着,却也还说:睡了啊,明日要早起呢。鸡鸣时,男子才浅浅的睡了会儿,睁开眼时,窗子也是白的,天明了,妻已不在。

男子起来,穿好衣物,见妻已将早饭准备好了,男子站在屋檐下,用青盐漱口,洗完脸后,与妻一道用饭,食粥,食饼,还有家里的酱菜。男子吃的比平日慢,倒是妻草草吃完后,将昨夜收拾好的行囊拿了出来。男子吃完后,走到院里,夜里梨花落了不少,男子便拿起竹帚,扫起落花来,家里的黄狗,围在男子脚边,舔着男子的衣垂,妻见了,站在门里,笑道:再不走,赶不上早上的航船了。男子听了,才放下竹帚,俯身摸了摸黄狗,走进屋来,看着妻,又不敢看,又不舍看,低下头去,背起了行囊。妻拿着一把油纸伞,跟在男子身后,男子与妻走出了院门,黄狗也要跟来,妻叱道:不要跟来,好好看家。说罢,关上了院门,男子看了眼黄狗,看着那树梨花,跟着妻走了过去。邻家的邻居,出门,见男子与妻,对男子拱手笑道:阿郎高升去了。男子亦回礼道:阿哥说得好,哪里高升,讨生活罢了。邻居又见男子之妻,便打趣道:讨生活好啊,为官做宰后,讨几房小妾,好伺候弟妹。妻听了,笑骂道:我家相公没那个胆,倒是阿哥上回调戏东街卖油的寡妇,被嫂子用火钳追着打,难道忘了。邻居听了,不无尴尬的一笑,挥挥手,走了。男子与妻,走过街巷,又陆续碰见了几个熟人,那熟悉的饭铺里,散着炸油果子的香味,出了城门后,到了江边码头。航船泊着,已有了些行客,男子将行囊,放在了船上,走到岸边,与妻站在水旁。男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就近近的看着妻,妻眼角的皱纹,比昨夜倒是浅淡些了,男子想用手抚一下,可人多,难为情,妻也不知该说什么,与男子相视了片刻,也觉难为情,便将目光移开了。静默了片刻后,妻忽想起刚才邻居的趣话,默默一笑,欲打趣一下男子时,船夫忽喊开船了,妻便说道:开船了,上去吧。嗯。男子说道,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妻,便上船去了。男子在船上,回头看着妻,船行已远了,拐过了水道,故乡已为青山所遮,妻也该回家了吧。

昨夜,下了场雨,打湿了院里的梨花,梨花下的秋千也淋湿了。女孩看着湿漉漉的秋千,也不坐上去,怕将衣裙濡湿了,就轻轻的推了一下,见那空空的秋千荡起,便跑回房里去了。阿母坐在厅上,看着今天送来的报纸,阿父刚才出门,去铺子里谈生意去了。女孩坐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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