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叶元木然起身,才觉衣服黏黏糊糊贴在背上,令她不舒服得紧。
顾飞坐在一边,走出门去,一会拿着一套女人的起居服回来了,递给叶元:“换上吧,我出去等你。”
叶元接过,手拂过顾飞的指尖,顾飞收手,却被她略微捏紧了一下,谨慎中带着疑惑:“这是哪?”
顾飞垂眼看她,后知后觉她今日的惊恐,不由心生不忍,柔声说:“安全的地方,放心。”说罢反握了一下叶元的手,安慰式地拍了拍。
叶元见顾飞出去,在烟床旁呆坐了一会,脑中实实无法组织起任何言语来辩解这木已成舟的局面。顾飞在外面一声轻咳提醒了她,起身换好衣服,打开门,遥见顾飞站在窗前,看着户外的花园,两指间夹着一根烟。
叶元走过去,看着窗柩上全是刚按灭的烟把,又见着顾飞胸前白色衬衣被她弄的一片糊涂,关切之语脱口而出:“少抽些。”
顾飞迟疑一阵,开口:“你在说你,还是说我?”
叶元深知躲不过去,也把心往地下一放,反客为主:“你想聊,那便聊。”
顾飞看了看手表,窗外暮色沉沉,秋风卷着落叶在草地中滚动,已是深秋了。他脱下外套往叶元身上一搭,拍拍她的肩,示意回房说。
叶元跟在顾飞身后,本生就是气宇轩昂的身形,房内透出的灯光又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叶元被前方黑影完全笼罩,心里更觉凶多吉少。
屋内,顾飞在四方椅正好与她对坐。谁都没有先开口,顾飞便起身拾掇起刚刚的残局,把烟管收进了盒子中,将装烟膏的小盒子拿起来掂了掂,心下一惊,脸色更黑了。
“你先吃点东西吧。”顾飞收好东西,转身对叶元道。
叶元经历过刚刚的思想斗争,现在也股释然感反刍了上来,随意道:“不吃了,不饿。”
顾飞偏头,有些戏谑:“你这么大的量,抽完不饿么?”
叶元被刺,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不想再吭声。
她不回话,顾飞倒是堵的有千言万语想冲着她说,出言不禁奚落了句:“怪不得这么瘦,胃病便是这么落下的。”
叶元茫然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飞回来端坐在四方椅上,道:“车上的时候,你发瘾,把胃病也勾出来了。”转身把面往叶元面前一放,沉声,“不饿也吃掉。”
叶元自知理亏,喃喃一句知道了,拿起筷子,却看面已经坨成一团,一双筷子在碗里搅了又搅,又好似浆糊,本就不佳的食欲更是荡然无存,迟迟没有张嘴。
顾飞看了眼,眉眼沉得和外面天色一般,也究竟是无法,念她今日疲累,终究先开了口:“戒了吧。”
叶元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脑袋沉重地垂下去,吃了第一口,脸快埋进饭碗里面。
顾飞见她没有答应,眸光冷冽:“我见了太多人,倾家荡产,活到四十岁的都没有,你知道你那是什么用量吗?”顾飞咬了咬后槽牙,忍了忍又继续发问:“到底用了几年了?”
叶元小声含糊:“记不清了…”
顾飞看不见她脸上表情,也被应付得有些恼,追问过去:“你是因那玩意儿伤了脑子,还是不想答?”
叶元这边没了回声,一口面在嘴中嚼了又嚼,始终咽不下去,各类委屈在胸中一浪高过一浪,肩膀开始由于抽泣上下浮动,没控住泪水不断往碗中滴答,顾飞忙抓住她的双臂,把身子往起抬,将她的脸看了个真切。
叶元觉得羞耻,憋住泪,浓长睫毛挂着一颗泪珠似落未落,一吸鼻子,红着眼像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瘪嘴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面,吃不成了。”
叶元自觉自己还留些女儿有泪不轻弹的坚强,顾飞心下已溃不成军,自责和愧疚延迟性地风卷残云般袭来。想一硬心肠,终究不忍,把面碗往旁边一放,紧紧把叶元圈在怀中,胸口起伏剧烈,闷闷开口:“对不起叶子…”
叶元被他抱住,心底还在负隅顽抗,张张嘴只听得自己声音抖得厉害,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顾飞喃喃:“我来的太迟…”
闻言,叶元一愣,回过味儿来,那堵心墙轰然倒塌,情绪这才滔天海浪般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来:“…我还以为…我以为你会骂我…”
顾飞越搂越紧,怎么抱都抱不住她那过于瘦弱的身躯,把头埋进叶元的乌发中,手抚着叶元后背帮她顺气:“我知道你受苦了…我知道你,不会的。”
叶元回想起那番梦魇景象,曾经的细节历历在目,她努力呼吸,气喘不上来,长大了嘴寻找空气。顾飞觉察她在无声的嘶吼,心像被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闻得叶元没有否认,慢慢浮起一丝杀意。
“没事的,之后便有我在,一切都不要怕。”
叶元抽咽得有些发晕,渐渐累得手麻痹了,便松了顾飞衣角,顺势顺了顺自己的气,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