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教惹得一身骚
“封宗,时年十九,乃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因姐夫是赫赫有名的辅国大将,姐姐又与马皇后交好,封宗镇日里出入宫廷,很得今上的宠爱。”
“某日,他带着一众狐朋狗友包了销金楼,恰好点了沉鱼伺候,一时性起便要将她破瓜,兴高采烈进了房。
哪料得,一夜荒唐,翌日清晨,封宗竟被一阵腐臭味惊醒,抬头一看,旁边大喇喇躺着一具裸-体女尸,满身鞭痕,好不渗人!”
蔡妈妈嘴里还磕着瓜子,见缝插针点评道:“真是人面兽心,活生生一姑娘倒叫他折磨死了!”
玉书摆摆手:“且慢,再听我娓娓道来。”
“老鸨报了官,涕泗横流道,‘老身宁愿少赚几贯钱,也不愿闹出人命官司来啊!我一向将沉鱼视作亲生女儿,可惜佳人命薄,她抛下我就这样走了啊!’
控诉云云,连绵不绝,那老鸨声音粗哑,又惯会装腔作势,咿咿娇娇,听得封宗叫一个头爆青筋,恨不得当场撕烂老鸨的嘴,南城兵马司足足摇了八个身强体壮的卒役才拦住他,不叫老鸨血溅当场。”
“因涉及人命,且封宗身份特殊,案子很快便由兵马司移交刑部,好事者将此案称为花魁逼-奸致死案,其实死者并非花魁,只是一介卖唱孤女,然看热闹的百姓不嫌事大,恨不得把封宗两个字加在最前头。”
“刑部命少司寇主理此案,遂派人查封现场,走访目击者,仵作验尸,一番动作下来,算是做实了封宗的杀人嫌疑。”
“首先,封宗一夜春宵,住的是销金楼三层的天字号房,房内没有密道,只有一扇正门和一道窗。窗外是河道,水深不可测,没有外人能从布满青苔的光滑外墙爬到三楼窗户去,除非他乃壁虎成精。
其次,因为封宗包下了整个销金楼,自他带着沉鱼进房后,他的小厮、销金楼的龟奴整夜守在门口,能作证没有第三个人进房。
最后,在死者左手手指甲里发现了皮肉,而封宗脖颈上恰好有一道五指抓痕。”
蔡妈妈愤愤道:“人证物证俱在,怎的还让这个杂碎逃了?”
玉书微微一笑:“蔡妈妈稍安勿躁,少司寇很快会将这群妖魔鬼怪打回原形。”
蔡妈妈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
“虽群情激奋,每日都有数十百姓在刑部衙门前施压,要求严惩封宗,但少司寇反而从中嗅到一丝古怪。”
“不出一日,市井间就流传一首酱油诗:公子性浪荡,尤爱风流客,玉箫弄芙蓉,血溅红纱帐。
虽证据确凿,但封宗始终不承认是他害了沉鱼。且再来听听他的口供——携手入房,吹酒一壶,便手麻脚软,不省人事也,未曾起兴走野。”
蔡妈妈啐了一口瓜子皮:“呸,不要脸。”
玉书继续道:“封宗自辩,他和死者进房后,还没来得及一展雄风,倒在床榻上,人便失去了意识。”
“少司寇疑心封宗是遭了仙人跳,果然,房内一应杯箸,皆不见踪影,自然也无法请郎中辨别酒中是否掺了迷药。”
“此案蹊跷,更可疑的是,死者的妹妹落雁笃定封宗就是凶手,要他赔命偿罪,在少司寇面前哭诉道,
‘倒是难为少司寇了,浑知道那夜屋里就那刽子手和我姐姐待在一处,眼下我姐姐惨死,如何就不能治这东西的罪了!’”
“少司寇察觉有异,反问落雁,‘你如何知晓当夜没有第三人进入房内?’落雁一愣,霎时浑身乱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匆忙告辞。”
“查案之人,最擅长套雀钓鱼,打围捉兔。少司寇派人盯着落雁,竟发现她与一俊俏渔夫私通,正要收拾细软跑路,便一举拿下,将两人分开关押盘问。”
“男人不愧是泥做的骨肉,渔夫很快便招了,道出一个惊天秘闻,原来沉鱼非鱼,落雁已落。”
蔡妈妈瞠目结舌,“此话怎讲?”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一双姐妹皆是菩萨样貌、蛇蝎心肠,妹妹嫉妒姐姐生的比她美艳,撺掇当爹的将姐姐卖进青楼,又卖惨诓骗姐姐一刀刺死赌鬼爹,双双逃到京城,整日里靠着姐姐养活。
姐姐辛苦卖唱,偶遇衢州府的老鸨,意外发现妹妹的所作所为,今日种种苦难,竟因她错付了一颗真心给了妹妹。
这委屈真是癞蛤蟆吃鸡子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那渔夫情郎知晓了内情,心生一计。原来销金楼有一常客,乃城西富户,痴迷一些不上道的玩意儿,每每都将楼里的女子折磨得死去活来。
姐姐诱得妹妹,道这富户是真心爱重她,已筹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要赎人。妹妹见钱眼开,一门心思想将这好事占了去,便装成姐姐赴约,心想自己清白之身,定更惹人怜爱,攀上了富户,从此吃香喝辣不用愁。哪知她是竖着进门,横着出来,翌日夜里,妹妹便香消玉殒了。”
蔡妈妈半天吐出一口气,道:“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也算是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