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电的是简煜。
他们有一周多没见了。
程澈虽然住在客栈里,和他却也经常碰不上面。她不定期去采风,而每隔一段时间,简煜也会离开客栈几天,店里大事小情全靠前台阿茉撑着周转。
阿茉天天跟她吐槽这个老板究竟有多不靠谱,忙得她连和男朋友约会的时间都没有。结果当晚就收到了来自老板的超大红包。
第二天送她上车时,脸上喜气洋洋的笑容遮也遮不住。
“信拿到了吗?”那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漫不经心。
程澈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犹豫了一下,缓缓说:“没有信。”
那边沉默了,但很快又问:“直接回来?”
她抬头,顺着红砖房子的屋檐远眺。夕阳正沿着远处蜿蜒的青灰色山线,沉到大金川中去,洇出一团橘红色的余影。
最后一班回客栈的车,是七点。
她握紧了手机:“晚些吧,今天日子特殊,我想再等等。”
简煜没反对:“不过再晚些就没车了。今天镇上有集会,老郑也在那边,等他忙完捎你回来。”
“嗯。”
“别垂头丧气的。”他的语气转变地很丝滑,那股子漫不经心又回来了,甚至有些不着调,“万一是个大惊喜呢。”
程澈此时无心回应他明显安慰的话语,直接把电话挂了。
起风了。
耳边忽然传来几句断断续续的唱念,词曲热闹。程澈站在信箱前,顺着声音仰头瞧楼上的木雕窗牖。
半扇窗向外开着,茶烟袅袅飘摇。
窗前坐着一侧影,幽绿浮白的花叶间隐约露出半截朱红色的袖。
她还想仔细再看时,只见一只手轻轻拨弄,窗缝已合上,连带着模糊的唱词,一同消失在愈演愈烈的风声中。
那是观雀楼。
楼如其名,楼中一景即是观雀。
观雀楼倚靠古石碉而建,修建者匠心独妙,特意将二楼与石碉入口相连。碉楼高耸,每年候鸟季,从八角碉的经堂往外,正能望见金川视线最好的雪山、草甸和飞鸟。
但观雀楼最为出名的却不是此景,而是它历任经营者的怪诞诡奇的秘事。
说是秘事,却早已家喻户晓。观桥当地人茶余饭后聚在一起,谁能说不出几句这楼里的八卦轶事。
十几年前,观雀楼是镇上最红火的民营茶楼。老板是个女人,独身带着幼子。长得美,善经营。茶楼生意好,自然就招惹是非。生意做到第九年,楼里突然来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
男人是外地人,开口就是要盘下观雀楼。
女人自然不同意。
一番拉扯不成,男人也没说什么,笑着就走了。
半月有余。
某夜半,楼里起了大火,烧得一片狼藉。女人和幼子常住楼内,皆丧命火中。
镇上人心惶惶,警方查了又查,毫无证据,外地男人也早就不知所踪。
最后只能定性为意外。
观雀楼就这么荒了两年多,无人敢接手。直到七年前,一个外地的老板想盘下这楼。相熟的朋友劝他,老板却不信邪。
谁承想没干过一年,楼里开始闹鬼。
最初时,只说是夜半月影下,能看到红衣女人在荒楼上哭诉冤情。夜风哀鸣,女声凄厉如索魂恶鬼。
后来,黄昏时分,有位客人穿过碉楼去经堂看鸟,竟然直挺挺地坠楼而亡。
下面的人说眼睁睁看他扒着窗户探出大半个身子,口里不知神叨地念着什么,然后就跳下来了,身旁的人反应过来,拉都拉不住。
传得最疯时,说是女鬼附身索命。
老板连夜转让,抛下半副身家,头也不回地离开观桥了。
这下,旁人以为,观雀楼彻底蔫了。
谁知竟还有人敢以身试鬼。
第三任老板是当地人。年轻时外出闯荡攒了家底却也惹了祸端,因人寻仇右手断了两指。如今上了岁数思归故土,说找人算过,正要有这样一幢楼来冲一冲他的财运。
旁边人继续苦口婆心一劝再劝。老板是良言苦口入耳过,半分不往心中留。你说夜半女鬼哀鸣凄厉,我偏弄一群行家白日夜里不停歇地唱你个热闹红火。
于是,茶楼改戏楼。
老板亲自封了通石碉的廊门,在楼里唱川戏,舞变脸。
台上走戏精彩纷呈,台下看客热闹喝彩。
又请来了本地老道的师傅,附上各式特色点心小食、酥油茶饮,价宜味正。
恰迎上发展旅游业的东风,一时之间,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男女老少都爱来这里凑一份新鲜热闹。
程澈点完单,特意找到了刚刚那个窗边的位置。意料中的,已是人去座空,徒留一桌残盏尚未收拾。
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