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马车外一片混乱,身后的那些世家成员也发现陛下遇刺的情况,她们多是女眷,现下方寸大乱,由于佛家忌讳杀生,携带刀剑之人禁止进入万佛寺,所以这些女眷并未带太多护卫,在场的只有皇帝的侍卫能和刺客相敌。
官道两旁是密林,这是万佛寺的要求,因万物有灵,不想破坏生灵居所,故而除了开辟官道外,附近的山林保护的很好。
景玉姝跟着侍卫躲进林中,她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更大的骚乱。
“刺客首领受伤了,拿下他们!”
“刺客跑了!快追!”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似是冲她们而来。
“长公主殿下,小心!”
一阵风声掠过,景玉姝只觉得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借力而起,向深林中逃去。
她并没有挣扎,因为,这就是她所等的机会。
几经转折,景玉姝已听不到追捕声,看来他们已经甩掉了追兵,她看向将自己揽住的刺客。
刺客的身形颀长,但不显单薄,能从被黑布包裹的身躯中看出男子结实的臂膀,以及胳膊处不自然的鼓包。景玉姝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从胳膊上传来的,这并非是刺客在刺杀时所受的伤,而是一早就有的。
景玉姝的眸色微深,那日落水,将她救上来的人胳膊处就有这道伤口。
那时她身边的人都被支开,自己被引到水边,然后被人在脑后一敲,推入水中,虽然没有立刻昏迷,但也意识模糊,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水而亡时,被人救了上来,虽头脑昏沉,但却记下那人胳膊上的伤口。
后来她询问初瑶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却得到赶过来时她就在一旁的地上躺着的消息,为了掩人耳目,景玉姝便宣称是初瑶救了她,毕竟初瑶确实会水,事后她也调查过当时的详情,却一无所获,就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一般。
思绪回到现在,一模一样的伤口?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刺客掠步而行,来到一处溪水旁,将景玉姝放下来。
“长公主殿下,不逃跑吗?”
刺客缓缓开口,凤眼微挑,眼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凝视着景玉姝清亮的双眸。
“本宫为何要跑?该跑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景玉姝轻笑一声,缓缓起身,周身气质凛冽,虽是人质,却显现出自己才是掌控主导权的气度。
“忠义侯府世子、燕白榆。”
刺客愣住了,他并没想到眼前人竟能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
既已暴露,那么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燕白榆摘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苦笑道:“不愧是长公主殿下,竟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不过忠义侯府已是过去,现在的燕白榆只是亡命天涯的罪臣之子。”
景玉姝若有所思的打量燕白榆的脸,这种长相泯然于众,就算丢进人群也看不出来,应是他的伪装。
景玉姝并非是看出燕白榆的身份,而是想起前世的事情,前世的她因吃了王太医的药后卧病在床,未能前去祈福,倒是景承宴坚持为民祈福,博得一众大臣赞誉,在路上也遇到了刺客,当时刺客虽未抓住,但却流传出刺客和叛臣忠义侯府有关的消息。
据景玉姝所知,忠义侯府在两年前因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但忠义侯为大庆在边疆征战,对皇上忠心耿耿,族内子嗣多为骁勇善战者,故而多上战场杀敌,为国征战,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将门之家却因通敌叛国而亡,其中多有蹊跷。
那时的景玉姝为了扶持景承宴焦头烂额,对于这件事虽心生疑虑,但却实在未能分出心神,只是派属下前去调查一番,得知侯府世子被死囚替出,现在不知去向,因为打算日后仔细调查其中缘由,她便把这件事压下,未曾走漏风声,后来她的身体状况日益下降,也就没精力去想这些了。
“那日在宫中,是你救了我。”
燕白榆犹豫一下,选择承认。
“是我。”
“私闯皇宫,又刺杀天子,燕白榆,你是活够了吗,好不容易被家人保下,不找个山林隐居一生,反而犯下如此大罪,你到底想做什么?”
景玉姝走近燕白榆,眼神凌厉,语气冷硬,步步紧逼,直到将面前的男人逼得退无可退,背脊抵在树上,才凝视他错愕的双眸说出最后一句话。
“是为了给忠义侯府复仇?还是为了先太子?”
燕白榆嚅嗫片刻,说不出话,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家族是被污蔑的,不过是站错了队,又功高盖主,才落得这般下场。
见他这幅模样,景玉姝语气缓和,继续说道:“我知晓你和先太子之间情谊深厚,也知晓先太子对忠义侯府有恩,他又何尝不是我的大哥,那年他意外去世,我心中的悲愤不比你少。”
景玉姝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自称我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难以言喻的悲伤从景玉姝的心底涌上,她眼角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