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甘愿来。
旁边的严公公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裴晏礼倒是不觉有他,他俯身接过赵曦迎手里的茶,小抿了一下,便放回了内侍手中的盘子里,而后伸手想将赵曦迎从地上扶起来。
男人宽厚的手掌隔着衣衫轻微相触,赵曦迎几乎下意识避开,抬头的那一瞬间,她慌张的眼神便撞入了裴晏礼的视线当中。
四目相对,一人愈发慌乱,一人略微困惑。
行礼敬茶之后,为师者将学生从地上扶起来,表示师徒关系正式确立,裴晏礼依礼办事,本无僭越之意。
只是,赵曦迎到底是女儿身,有着男女之防,回避也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罢了。
可这一举动落在不知情人的眼中,无疑成了抵触。
裴晏礼怔愣片刻,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便站直了身子,淡声道:“殿下请起。”
赵曦迎这才低着头站起身,脸上依旧是未掩去的慌乱,她想着刚刚那一眼,会不会露馅了。
领旨行礼之后,严公公把皇帝交代的事情传达完,便离开了,东宫的掌事姑姑领着裴晏礼去了偏殿,又命人抬了屏风过来。
裴晏礼有些困惑,便开口问询:“为何要设屏风?”
掌事姑姑面无表情地回答:“东宫自有东宫的规矩,少师大人还是少问为好。”
裴晏礼便不多问了,正襟危坐,静静地等着太子。
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期间无人过问,殿内的宫女和内侍都仿佛没这个人似的,连杯茶水也没倒上。
裴晏礼既不恼火,也不催促,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
赵曦迎来的时候,便见到笔直跪坐在屏风之后的青年,他一身绯色官服,头戴黑色冠帽,身姿卓然,好似庙里供奉的神佛塑像,一动未动,又带了几分神圣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近身,惟恐亵渎了一般。
她没有立刻进去,只站在殿外静静地注视着青年的侧颜。
一个初入官场的青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从七品御史跳到了太子少师,这样跳跃式的进阶方式让赵曦迎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裴延松那只老狐狸从中作梗,在父皇耳边吹了什么风。
赵曦迎与裴延松并不相识。
对这位能在朝堂上与舅舅针锋相对的裴相爷,赵曦迎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可他德高望重,又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若是他开了口,父皇未尝不能破例提携他的儿子。
于是,赵曦迎对这位被破格任用的少师又生了几分鄙夷,加上先前挨打的事情,她对裴晏礼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她昂着头走进殿内,与裴晏礼隔着一扇屏风,对面的青年听到动静,便也站起身来。
屏风是半透的绢丝所制,上头绣着幅精美的百鸟图,鸟身的翎羽有各种珠宝点缀,十分奢华,是今年年初赵元正十三岁生辰时,江南地区的某位州府大人献给他的礼物。
两人隔着屏风相望半晌,赵曦迎终于开口,声音冷冷的,“裴少师今日是打算先让本宫将四书五经抄个几遍,还是干脆用戒尺,打到本宫服气为止?”
裴晏礼不卑不亢,“殿下今日并未犯错,无须受责罚。”
“上次我也没错!”
“微臣知道。”
没料到裴晏礼会是这个反应,赵曦迎愣住,早已打好的腹稿瞬间派不上用场了。
她重重地哼了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全然忘了自己如今是个什么身份。
裴晏礼等了片刻,试探问:“殿下还在记恨上次之事?”
“你还有脸问?”
脱口而出后,赵曦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父皇钦定的少师,而自己如今扮演的角色的是太子,立刻惊得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再出声。
裴晏礼往前迈了两步,随之而来的压迫感吓得赵曦迎连连后退。
“你干嘛?这里是东宫!就算是父皇派你来的,本宫也……”
她看到裴晏礼从袖中抽出一把戒尺,瞬间双腿一软,立刻认错:“对不起裴少师,我知道错了。”
裴晏礼问:“殿下错哪儿了?”
“您是师长,是长辈,我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同您说话,”赵曦迎跪坐在地,低着头闷声道:“我错了。”
赵曦迎面儿上乖巧认着错,实际上小手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外侧,咬着牙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现在扮演的是太子,不可与这活阎罗有言语冲突,以免落人口实。
听了这话,裴晏礼不疾不徐地后撤一步,高大的身躯半蹲下来,隔着一扇屏风,视线与赵曦迎平齐。
“殿下没错,”他说,“殿下心里不甘愿,方才的拜师礼便是不作数的。既未形成正式的师徒关系,殿下便是君,不必向臣下认错。”
声音平和了许多,与上次在御书房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令赵曦迎有些迷茫,甚至于怀疑屏风那头的人是不是真的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