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仪
。”
明和正色道:“军中的马,是为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之用,怎可私据之?”
她往崔逸舟面前再走一步:“崔大人曾受明大人教导,竟将此等道理都忘了么。”
不等崔逸舟回话,她便道:“好马就让它留在军中,为国效力;大都护府上这些高马,便当我买下了。”她指指安北大都护身后那两匹他们本来要骑去的马,“包括这两匹。”
崔逸舟紧紧皱着眉,抬眼就对上她笑盈盈的脸,明艳生动,摄人心魄。
可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顺意,“今日既然是冬至,那就请大都护和崔大人一起,在前厅吃角儿。我见游记里写北地的羊肉包角儿,最是能防冻坏耳朵。”
安北大都护拱手称是。
明和回身就走,崔逸舟刚站直身狠狠甩了下袖子,就见她又转了身,他忙又行礼。
可她是对着安北大都护的,“那两匹马中,有一匹怕是大都护的爱骑。那便只留另一匹好了。”
“棋酒,你留下来看着,千万要保证马匹全都换掉,免得那矮马误了行程。”
她又留下一句,“大都护莫要忘了折算银两。”施施然又过角门进府去了。
有了她那番话,安北大都护和萧逸舟都来了前厅,羊肉腥膻,明和没吃几个就放下了筷子。
晚些天刚黑,明和就让兰芽熄灯,棋酒不赞同道:“殿下吃了羊肉,要多消会儿食才能歇息呢,怎地现在就熄灯。”
明和说,“只是先熄灯,我等会儿再睡就是了。”
兰芽唯她是从,不管棋酒说什么,三下五除二就熄灭了灯。
明和悄声叫她过去,道:“棋酒说今日换下来二十二匹矮脚马,都拴在都护府的马厩里,奁产车队则歇在西角门外面隔条巷子的地方。”
“再过一个时辰,你悄悄去马厩看看马儿有没有少,若是没少就再去那巷子口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马蹄印。别让人看见了。”
兰芽领命,夜深了就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压着兴奋的神色说:“殿下,少了一匹马。”
明和心下了然,躺去榻上:“睡吧。”
*
崔逸舟倒是没打诳语,到庭州是在腊月二十二。
中州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明和本以为中州已经很冷了,如今到了庭州,才发觉中州那点柳絮似的雪根本不够看的。
进陇西道以来,雪就没停过,断断续续的下。
天凝地闭,即使是高头马也走得分外艰难。
风猎猎地吹,明和伸手掀帘子,那帘子沾了雪又遭冷风吹,早已变得冷硬,摸上去就是沁骨的寒意。
明和飞快地收回手,她本想看看庭州的风景,现下只想捧着手炉窝在马车上。
到了官驿兰芽用狐裘裹紧明和,拥着她就快步进了上房。
才活泛活泛身子,崔逸舟就着人送来了婚服凤冠等一应物件。明和被棋酒催着穿上那件孔雀蓝、青绿配朱砂红的婚服,又被她拉着坐在镜前上妆绾发戴冠。全都妥当后兰芽递来一把纱扇,叮嘱道:“殿下可千万遮好了。”
明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棋酒怕她冷,还在屋子里就给她披上了红色的大氅,现下她的脖子被一圈白色狐毛围着,露出一张明艳夺目的脸。
她愣愣的眨眨眼。
外面忽然有些闹哄哄的,兰芽说着夸她好看的话,棋酒推着她举起扇子,又扶着她出门上了马车。
屋外的冷意都没吹醒她,明和的心跳的飞快,握扇的手都有了湿意。
北地的黄昏是极美的,蓝黄相接的天际,连那白日看着冷肃的雪,都变得温温柔柔。
明和踩着毛毡往前走时,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婚合以夜,思相亲也。”
身侧走着的就是她的夫君,明和有心想看一眼,可她腿软的厉害,都怕自己绊倒了,更不敢分心去看。
明和将嫔,丛镜父母也都故去了,再加上庭州夜寒,婚仪便简化了许多。行仪、引入青庐、拜堂……明和只管跟着旁边人说的去做。
她的脑袋好像叫那沉重的凤冠吸了去,注意力只能放在眼前纱扇面上绣的金凤凰上。
直到坐在床边,有人往身上撒果子,一个红艳艳的干枣儿跌在明和的腿面上,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那宾相好似专往她身上撒,一边念:“夫妻登床,宾相撒帐……”,等撒帐词念完,明和的衣襟上已经兜了不少。花生、干枣、莲子、桂圆……还没等她数清,那宾相就凑过来,口里道:“得多得多,公主和大都护早生贵子,儿女双全,称心如意,福禄永康!”
接下来就是却扇,宾相笑着让新郎官作几首却扇诗来,身旁的人却良久没有动静。
宾相刚要讪讪开口,突然他起身站在明和前面。
明和隔着纱扇看见他朝自己伸手,紧张之下竟放下了那举了半天的遮面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