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军
侍女已经服侍着她取了头上的凤冠,丛镜见她不说话了,又转身往外去。
才走两步又听她道:“你去何处?”
他没转身,只道自己去洗漱。
屋里是有净室的,想来他有心留给自己用。
凤冠压得明和头皮生疼,脖子也僵了,她开口,却是把屋里其他三人都惊了一跳,“大都护洗漱完了,早些回来就寝。”
棋酒为她通发的手都慢了些,见丛镜不回话,明和又干巴巴补充道:“夜深寒凉。”
待丛镜一走,棋酒就着急开口:“殿下这是做什么?我瞧着那大都护是要歇在别处的。”棋酒素来是看不惯兰芽那咋咋呼呼的性子的,她又年长些,没少为这事训兰芽,今日竟也丢了她那规矩,急切开口。
明和何尝不知道丛镜的意思。只是崔逸舟现在歇在前院,指不定何时就要去军中,她又不可能时时盯着他。看着丛镜要来的方便很多。
只是这话她没与自己的侍女说,只道,“我们是夫妻,今夜不就该宿在一起。”
她转身去看正在铺床的兰芽,指挥她:“我那床被子就放在里侧,原来这床喜被给大都护。”
这屋内陈设简单,连个榻都没有,明和环顾四周,又补一句,“就放在外侧吧。”
通完发就去沐浴,连月的奔劳,明和都不敢在沐浴上花太久,再加上如今脖子酸痛,踏进浴桶就舒服的喟叹一声,不知不觉就泡得久些。
从净室出去时,丛镜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圆桌旁。
明和走过去坐在床上,身下是兰芽刚换上的蜀锦,触感柔软。
或许是屋里炭火烧多了,又或许是她今夜饮了酒,明和觉着有些热。她摩挲着手下铺边的绣样,斟酌着开口:“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便就就寝吧。”
两个侍女在明和从净室出来后就退了出去,现下整个寝屋只剩下他们二人。
丛镜轻嗯一声,却仍坐在圆凳上没有动作。
屋里的烛火灭了一些,但仍是明亮的,他能看见她未施粉黛但仍美得不可方物的脸,紧绞着铺面的葱白的手指。
“你,你不睡吗?”见他不动,明和又开口问。
这话说的很有歧义,尤其她现在还坐在床边。只是他也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喉结滚了滚,吐出两个字,“灭灯。”
“哦。”明和愣愣看着自己踢掉木屐的脚,在烛光下,莹润且白,她方觉得羞赧,折腿把脚藏进褥子里。
脑子不慎清明,她过一会儿才理解丛镜的意思,又哦一声,翻身躺进里侧的锦衾里,捏着被角道:“那你灭灯吧。”
丛镜依言起身,等熄到喜台上那对儿臂粗的龙凤花烛,他顿了顿,任由它亮着,也躺去床上了。
明和侧身躺着,可以看见他高挺的鼻梁,背着烛光,看不清脸上的细节,她无意识的在铺面上勾勒他的鼻子。
突然,她想到什么,微支起头道:“那儿还有灯没灭呢!”
丛镜正伸手抚她藏脚时弄出的鼓包,闻言手慢了下,“那是喜烛。”
“什么?”明和没听清。丛镜声音大了点,“喜烛。”
“哦,”明和善解人意道,“那就让它亮着吧。”
她转身面向着里侧,不一会儿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丛镜这才舒出一口气。身下躺的是她的侍女铺上的新铺面,柔软细腻,床铺许是重新铺过,让他想到初夏的草甸。
他望着烛光印在帐子上的跳动的光,也闭上了眼。
早上的第一缕微光漏进帐子时,明和就醒了。昨晚的烈酒让她有些头痛,她眨眨眼睛,朦胧中看到有人站在床前系腰带。
她一下子清醒了,拥着被子坐起身来。那人是丛镜,他扣紧了腰间的革带,转身看到明和从床上坐起来,愣了一下,开口道:“你醒了?”
明和没回他这句废话,问他,“你干什么去?”
丛镜拿起小几上的匕首,“今日与忠勤侯去军中。”
“我也去。”他话音刚落就听她说。明和掀开被子,凉意袭来,她唰的一下又捂上,开口叫兰芽棋酒。
她那两个侍女从门外进来,丛镜拎着匕首往窗边去,才走两步就听她在后面急道,“我也去呢,你等等我。”
丛镜走到窗边,摸索着用刀刮过下巴。
明和看见,为自己刚才的急切有些羞意,转念一想他竟不理会自己,径直就去了窗边,又有些微微的恼。
然后就听他说,“不急。”
明和极快地收拾着,怕他等不及先走了,也没上妆。收拾停当,棋酒给她披上一件带兜帽的披风。
丛镜打量着她的一身装束,最后视线落在她发间簪的那两个像小扇子一般的金钗,“今日天冷,穿狐裘吧。”
狐裘要更厚些。明和素来怕冷,在中州时出门都要披上狐裘。今日不过是想着要去军中,狐裘厚重,总归有些